云鹤感到身体不适,提前告别了长辈,出了正厅,回了自己院内,见云介等在房里,抬腿进门便让云飞再去添个炭盆,微挑了眉,“无事不登三宝殿,兄长前来,所为何事。”
“七郎可知为兄今日出了门,遇见了谁,”云介拿起暖手炉放在桌子上,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端起茶,卖了个关子,见云鹤挑眉望向他,他才道:
“姻亲契兄王涣王世凌。”
“哦?”
云鹤坐于云介旁,云飞忙不迭上来将朱色貂绒盖在他身上,又转过身将已放在桌上黑黢黢的药端给他,做完这些后才出门将门带上。
云介看向那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药,关切问道:“可是前夜受了凉,身体不适?”
云鹤摇摇头,就着药一勺一勺往嘴里喂去,微微抬头,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今日早朝,王家世翁在朝堂上脱了冠帽。”
云介初闻此事时很是诧异。
他今日午时,约了友人在外间酒楼用膳食,那人未赴约,他却在酒楼见着契兄。
一问,还穿着朝服的王涣出现在这,午时刚下值,顺路来为他娘子——云家二房的大娘子云今玥买些吃食。
既然遇见,云介便请他一起用膳,席间便听闻,旁桌上几人叽叽喳喳,一人碧眼黑虬髯,站起身来,声音洪亮,突然说着王家老官人竟在今日早朝当着官家面脱了帽。
周围客人目光均转向那桌,就见另一个人,端着碗让酒博士添酒,一口饮尽,捧哏似得问为什么,那人却叹着气答,奸臣当道,谁知道为什么呢。
一句奸臣当道,便算是道出了原委。
王家的嫡长孙就坐在眼前,云介目光转向其,似是为了确认,王涣点了头。
云介本想追问,对方却推说要回府,不便久留,告辞了。
在云介看来,官员脱冠只能有一个定论——请罪。
可先帝起规,不杀言官。
虽夏卿公并不是谏臣,却是先帝定下的“顶于言官”。
云介见王家契兄闭口不言具体因由,但整副闲逸神色也不像是家族有罪之模样。
他思忖良久,确是不懂其中关窍,于是云介一回府便直奔形云院而来,没想到云鹤不在院内,他便是等了。
“兄长,现王世翁于正厅而坐。”
“夏卿公是来找祖父?七郎知脱帽起于何?”
“那夜,我们所见灾民,驿使八百里加急打马进城,后官家召了萧相,二日未朝,今日早朝却发了怒火,夏卿脱冠帽。”
云介咽下这口热茶,抬头便是明白了,“或是打了败仗,且是有外因。”
云鹤点点头,将药碗放下,拿上旁的锦帕将嘴角上余留药渍擦净,才开口,道:“兄长,与我对弈两局?”
“与你对弈,十局胜三局,”云介先是推拒,摆了摆手,又问道:“是何外因?”
不待云鹤回答,见云鹤目光望向他,他突地抓住了“灾民”一词。
云鹤说话向来简短,若是无关紧要,便不会说出口。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是粮出了问题。
屋内药味已随风消失殆尽,只余火盆里混着银碳所烧的黄花梨木香气正浓,火星被竹风刮得将溅未溅,不时发出一两“啪啪”声。
屋内空余云鹤摆弄白玉棋盘之音,他修长白皙手指将白黑子势均力敌摆上去,又一颗颗拿下,他似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玉石相撞清凉之音湛然如秋日水波碰撞声。
云介将棋盘上白子划分进自己的棋篓里,忽声道,“来,为兄与你对弈两把。”
酉时初。
云鹤动了动,黑子落下,又吃下一子,他手中棋子步步杀机,风云变幻。
他轻拾棋子,又将另一颗早在手心中捂热的黑棋摆了上去,玉石碰撞,不紧不慢拱手温声道:“兄长,承让。”
云介笑着摆了头,“甘拜下风,还是敌不过你啊。”
云鹤将布局棋子一一拾回,正准备就这棋局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间似乎传来丫头声音,见云介也看向外面,他出声问,“云飞,谁在外面?”
云飞有些为难地声音传回来,有些小声,想必是在院门口。
“郎君,是许小娘子。”
云介将棋篓堆放回去,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戏谑道:“许家表妹莫不是相中了我们家七郎。”
云鹤看着桌旁的冬梅插彩绘瓷瓶,闻言耳根渐有些发烫,却故冷了脸色,操着与以往相差无几的语气泠然道:“兄长,还请慎言。”
“为兄便不在你这用晚膳了,”云介脸上笑意正盛,忽视掉云鹤发冷面色,望向一旁,转移了话题,自顾自说找借口道:“为兄所为疑团已解,春闱在即,还需得早回院温书,不然榜上无名……可就愧对云氏列位祖先。”
云介将温书这个借口用了出来,云鹤不便留他用膳了,向其行了礼,右手请他先行,将他送到院子门口。
却见,苏以言站在院门口,抱着几个古朴颜色卷轴,还是午时那身装扮,通身火红得紧,像梅林成的精怪,在冬日里看着便让人舒心。
云鹤皱了眉看向云飞,云飞额头冒汗,连忙摆手撇清道,“这可不是小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