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言就这样伴着老相公走到了正厅,正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她顺着目光扫过去,发现盯着她看的人大概有四十岁,穿着对领镶黑边饰锦袍,配白裳,正在听着旁边人讲话,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她觉得万分眼熟,从脑海里扒拉出回忆,在以前还小时,苏家办席时见过,是她的姨父——云家二官人。
厅内人,见老相公和老夫人到来,都起身行礼。
她也随着谢氏前去认了不少人,二房的三位表哥她都记得,有两个已经成家。还有一个是在十八岁时外去游历,不小心坠入江河而英年早逝。
云家丧事没有大办,他们苏家得到消息后,也只有父亲前来吊唁。
老夫人叫她坐于她身边上,周围外姑们也将她推向那个位置,承了老夫人这份喜爱,苏以言也就没有推脱,坐下了。
远有一个年龄与云鹤相仿之人匆匆赶来,苏以言见他不仅长相不及云鹤,仪态等到处都是错处。
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怎拿旁人和只见过一面的七表兄做比较了。
那人穿着甚是浮夸,头上戴纱罗一字巾,上穿大红色图花纹锦袍,腰系皂丝绦,左右两边各挂一块玉牌,下着抹绿靴。
云泽步伐迈得极大,身上香囊,荷包,玉牌竟缠在了一起。
他走进厅内,三房陈氏忙起身去迎他,他见周围人皆瞩目于他,将陈氏推回椅子上坐下。
他总算是没有忘记长幼秩序,先是拜见了祖父祖母,才对陈氏等行了礼。
陈氏见不得他儿低头,连忙站起身将其扶着,用锦帕帮他擦着因为走得急而沁出的汗,轻声细语道:“我的儿啊,去哪儿了?”
她这幅慈母之态,落在云介眼里,不过是故作这幅惺惺作态之模样。
云泽回了陈氏两句,便走向哥哥们,他看向云介,拱了手,嬉皮笑脸:“四哥。”
云介也起身,温和道:“六郎。”
云介后接到苏以言这次,还没开口,云胜云飞一唱一和地将一切都告诉了他,谁家郎君,因为何事,堵了府上的车。
因都结在他这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
老相公见除了大官人以外的人均一到齐,吩咐道:“开宴吧。”
云大官人没带人便策马奔腾到了开远门外,守门小吏见紫服,搓了搓手,哈着气殷勤开了城门。
他将马和马鞭交给小吏,大步出了城门。
城外一片混乱,互相推搡着,向门口挤来,院差们都抽出了刀,厉声喝着。
刚出门他便听见,人群里有尖厉的声音传出,“踩死人了。”
金成器也没有再潇洒地坐在棚子里,他被人群挤得帽沿都歪了,衣衫被人拉破了,踉踉跄跄。旁边的小厮院差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人都是颓的。
顺天门已经被灾民团团围住,他在院差小厮的护卫下,往开远门这边行来,试图想进城门。
金成器还在接受旁边小厮的讨好,抬眼只瞧见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霎时面灰如土色,眼瞪如铜铃,心跳如擂鼓,股抖如风摇,他忙推开身边小厮,跌跌撞撞的奔向云大官人。
云巩立在原地,负手看向他。
金成器整理了一下帽子,用随风摆动的绿袍袖子擦了擦汗,自认合适时,向云巩行礼。
“天府尹。”
云巩横眼扫过,纵观所有。自是早就瞧见了此獐头鼠目之人,他耳闻金成器对他行礼,也像是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他。
金成器不敢抬身,他这趟走得毫无道理,也没有给天府尹报告。
没得到云巩的回话,他刚擦干的汗又开始往下落,他埋着头,惊觉掉落的这滴汗竟砸进雪里,砸出了个小雪窝。
他只能假装对方看不见自己,缓缓拉起袖子,将额上才流出的汗珠儿擦干。
一阵朔风吹过,风中雪花如洒盐般纷扬,他紧了脖子,忽地感知到背后一凉,竟是被云巩吓出的冷汗浸透了衣袍。
陪在金成器身边上的院差一见主心骨来了,小跑着去找了头儿刘滔。
刘滔听闻天府尹前来,正在开远门外,喜得步伐都乱了几分,他心中欢欣过甚。
天府尹亲自来了,他自个儿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一半。
他嘱咐了院差们,快步前往开远门,远远便见,金成器竟然还保持着向天府尹行礼的姿态。
云巩见金成器被吓得两股战战,淡漠的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嗯。”
金成器见天府尹应了,才缓缓起身,讨好问道:“天府尹病可痊愈?怎来了这腌臜之地?来人,去将棚子搭到这里来。”
他使唤起人倒是很顺手,云巩未能发话,自然也没人理会他。
云巩瞥了他一眼,不带丝毫脾气,“金府推真是辛苦了。”
云巩一句简单的话,金成器听出了刀光剑影,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能一声令下,便会首身分离。
他好不容易干了的汗又沁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急急道:“天府尹,您老这样叫下官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这都是为了朝廷。”
“哦?是吗?为了朝廷?”云巩眉一横,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