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赶到的时候,胤礽正在被皇上训斥:“你把掌珠带走,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胤礽垂头丧气:“儿臣派人去寻她了。”
石静闻言看了小宫女一眼,小宫女的头垂得更低了。
皇上被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似乎有些不满:“今日别人的穿着都规规矩矩,你穿的这是什么衣裳,活像个浪荡子。”
石静走近了才看清楚,不知何时胤礽把襕袍的领扣解开,将领子翻了出来,露出里头鲜艳花哨的图案。
在唐朝这样穿再正常不过,但清朝的衣冠偏素净,他穿成这样显得浮夸,不够尊重。
大约又要动兵,皇上心情不好。也可能是第一次亲征的时候生病,胤礽前去探望心不在焉,让皇上心里有了芥蒂,今天正好借题发挥,训斥他行为不检点。
偏胤礽没想那么多,或者就是故意的,非但不肯认错,反而当众褪下一只衣袖,向皇上展示花哨的翻领下头更加花哨的半臂。
见皇上气得立起眼睛,石静快步走上前行礼。皇上瞧见她才笑起来,可看清她身上的衣裙又笑不出来了。
“你是朕见过的最懂事的姑娘,怎么也穿成这样,跟着他胡闹?”皇上敛起笑容,声音还是很温和的。
石静看也不看胤礽一眼,只说自己的道理:“臣女有热症,皇上是知道的。太子怜惜臣女,怕臣女中了暑气,这才相约穿着贞观年间的汉服,图个凉爽。”
皇上崇敬唐太宗李世民,《贞观政要》就放在南书房的桌案上,所以石静不提初唐,只说贞观。
“这么说太子身上的袍服也是贞观年间的了?”
康熙皇帝博闻强识,却未必了解各朝代的服装。石静闻言点头:“正是贞观年间的襕袍。”
皇上果然平息火气,又问了石静两句,便让她退下了,自己则陪着太后观看龙舟赛。
皇上不知石静前后妆容的变化,荣宪公主却是看出来了。不光荣宪公主看出来了,附近凉亭观赛的所有贵女全都注意到了。
石静跟着太子离开的时候,眉心有花钿,眉形细长,明显化了妆,还是初唐的妆容,可回来的时候,完全素面朝天,半点妆扮过的痕迹都没有。
却反而更漂亮了,很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感。
她跟着太子一起离开,太子提前返回,她姗姗来迟,回来之后脸上的妆容都没了,只有一种可能,她哭过了。
再想到太子带她离开的时候怒气冲冲,回来时面无表情,她是被谁气哭的,不言自明。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与太子青梅竹马又如何,压根儿不是太子喜欢的类型,嫁进宫也是活受罪。
别说什么出身高贵,石家大姑娘再高贵,还能比先帝的静妃更高贵吗?元后又怎样,还不是说废了就废了,与受宠的董鄂皇贵妃根本没法比。
“掌珠,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保成欺负你了?”在凉亭坐定之后,荣宪公主关切地问。
石静摇头:“没有,是我的热症犯了,这才打了水净脸消暑。”
荣宪公主哪里肯信,可还是让人端了冰镇绿豆汤给她:“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在我面前不用替他遮掩,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
“他若是不喜欢你,大可自己去皇上面前说,什么样的指婚退不了。”
说到这里,荣宪公主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可他偏偏要这样,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把打小的情分都闹没了!”
临了,叹口气:“也就是你愿意迁就他,换我早闹翻了。”
太后年纪大了,看一会儿赛龙舟便累了。龙舟会结束之后,石静谢绝了荣宪公主的邀请,带着两个妹妹回家。
回到家,继续为嫁妆的事发愁。她以为龙舟会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胤礽多半不会帮忙,谁知五月底詹事府送了拜帖过来。
递拜帖的人石静刚好认识,是负责詹事府账房的主事陈典。
胤礽满周岁被立为太子,同时成立詹事府。
詹事府是东宫的僚属,主要负责辅导太子,建制比六部还完整,独立于毓庆宫之外有自己的账房。
“我之前听太子说,他打算把我的嫁妆以他的名义寄存在内务府,由内务府出面打理,怎么又派了你来?”不是石静不相信陈典,而是她的嫁妆实在不少,且组成复杂,詹事府的账房人不多,怕他忙不过来。
而且在詹事府供职的官员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文化素养相当高,忽然被派来给她管嫁妆,怕陈典心里不自在。
詹事府里的人员不是胤礽的智囊,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石静对这些人非常尊重,不愿意用庶务耽误他们办正事。
陈典闻言笑道:“姑娘的嫁妆仍旧送去内务府,我只负责带人与姑娘这边交割。太子说姑娘认识我,交割起来比内务府便宜。”
原来是这样,石静点头,遂安排人与陈典带来的人交割。
就像石静所说,她的嫁妆不仅量大,组成还复杂,交割起来费时费力,不是熟人还真有点麻烦。
长房这边人来人往,一连几日都有人员和财物进出,很快引起了隔壁房头的注意。
当二夫人听说石静似乎在转移嫁妆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