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背上的祝墨,只是勉强睁了下眼睛,转眼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祝闻的那句“我在”。 反正,梁耀东是满脑子云里雾里的。 他没想到祝闻会突然认出他。 更想不到祝闻当年明明去世了,骨灰就埋在墓园里,又怎么会…… “耀东,过来扶墨墨上车。” 祝闻很自然地指使着。 梁耀东赶紧擦掉了脸上冰凉的泪水,哎了声,就飞快小跑步过来帮忙开车门。 在其他人帮忙下,祝闻安置好了祝墨,叫上其他人准备上车出发。 “等等。” 怀瑾叫住了祝闻。 祝闻回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嗯……怀教授,有事吗?” 怀瑾不太喜欢祝闻这样生疏地称呼他。 但眼下没空计较这些,他挥挥手,让同行队友把车里的某人给拖了下来。 祝闻看着一身狼藉的严诚,高高扬起眉。 “小曜。” 席曜摁下纷乱的思绪,看了眼。 ……差点儿忘了,他还有一桩旧事没有处理。 怀瑾说: “我记得你们之前想抓这个人?刚刚看他准备偷溜,我就让人把他留下来了。” “干得不错。” 祝闻随口夸赞道。 她没想太多,所以语气有几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亲昵。 倒是怀瑾迅速感知到了,他幽深漆黑的瞳孔,一转不转地看着祝闻,好似思索着什么。 可惜此时的祝闻没有看他,注意力全在席曜和严诚身上。 她抬手拍拍席曜的手臂: “不是说要和他做个了结吗?” 席曜不做,她可是要出手了。 或许是席曜听出了祝闻的言下之意,立刻一点头: “我自己来吧。” 说完,走到严诚面前。 而现在严诚因为逃跑时腿受了伤,正跪在地上。 他内心疯狂觉得屈辱且不满,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是讨好地朝席曜笑…… “别笑,太假了,很丑。” 席曜冷漠地睥睨着他。 严诚牙齿都快咬碎了,却不敢乱了笑容: “席曜,我们是朋友对吧?” 席曜点了下头: “嗯,以前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严诚刚刚面色一喜。 席曜下句话就是: “……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不是带着怀疑的询问,而是历经无数次确认后的肯定。 对这点,严诚当然不会承认。 他立刻开始疯狂地回忆当年: “怎么可能呢?你难道不记得刚转到学校来那会儿,大家都疏远你,是我帮你融入了其他人!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 严诚的话让席曜恍惚了一阵,想起当年—— 那时他刚从县城里的学校来到大城市,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其余同学基本都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早就相熟数年,唯独他是靠着成绩走进这里的特招生,与其他人自然没什么交情。 于是,与其他人不太熟悉的他,每天只是一个人坐在后排,也没什么人和他说话,就连上体育课都没有人提醒他。 本来席曜对此习以为常,读书的机会对他来说来之不易,他从小到大拼了命地学习,从来没有什么时间交朋友,也不需要交朋友。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的同学突然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就连班主任也找到他,说了些不要因为家境不好就走歪路之类的警告话。 到后来,发展得越来越恶劣,什么故意往他桌椅上洒墨水,什么体育课上假装失手实际是用球砸他,什么往他的课桌里塞黄色杂志被班主任发现…… 这时候,严诚站了出来,喝止了其他人的霸凌举动,还主动和席曜当朋友。 所有人都表示不理解,但严诚却始终坚持。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席曜能够成为他的朋友,自然也要跟着沾光。 在那之后,席曜的高中生活好过了很多,这样的朋友关系一路维持到上了大学,席曜和严诚才慢慢疏远。 …… 想到这里,席曜讥讽出声: “……朋友?呵,是故意把我推入绝境,然后假装拯救我的那种朋友吗?” 迎着严诚疯狂震动的瞳孔,席曜面无表情,冷冷道, “严诚,我都知道,那些同学当年排挤我,是他们以为我偷了你的东西,而你故意在他们面前装大度,说不想让我计较,背地里却撺掇其他人来欺负我,让我被霸凌、侮辱,连人品都被质疑……然后这个时候,你再站出来当好人,说要和我当朋友,其实你心里恨死我了吧?” 高中时,席曜和严诚的第一次照面,出于敏锐的直觉,席曜隐约感觉面前这人不太喜欢自己。 但后来的种种迹象,让他误以为是他的错觉,还暗自嘲笑自己的心胸狭隘,并真心把严诚当成了朋友。 直到上了大学之后,他知道了高中的一些事,理智上猜测大概率是严诚做的,情感上却不断否认。 因为他是真心把严诚当成朋友。 后来…… “孔翔这么恨我,不也是因为你吗?是你找人用我的名义,把他喜欢的女生约了出去,还故意让孔翔知道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给我树立敌人,给我难堪,不是吗?” 严诚的表情,在席曜的一句句质问里龟裂: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 严诚大声反驳着! 他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在眼下关头承认这件事? 于是,严诚咬死了说自己没做过,说这些都是席曜的误会。 “你也没有证据不是吗?否则你怎么会和我当这么多年的朋友?” 席曜扯了下嘴角: “没有证据吗?不,其实是有的,只是我不想去承认。是我在装傻充愣……不,是我太害怕被孤立,所以在借着你,融入那个群体罢了。” 就像高中的时候,席曜真的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严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