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马上要被判刑了,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是旷世‘真爱’,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薛知恩整理他防止口水滴落的兜巾。
薛景鸿木僵的眼珠这才移向她,喉咙溢出呜呜呜的声响。
“看来爸爸很期待啊,”薛知恩笑着抚平口水巾的褶皱,真诚地笑,“我一定安排你们见最后一面。”
如果齐宿能过来,怕是可以看见薛景鸿的眼神,那是看蜿蜒在他喉咙前毒蛇的眼神。
“不是过节我很少有时间过来,我想多陪陪爸爸,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回去陪你爸妈。”薛知恩视线落在正被护工一勺一勺喂饭的薛景鸿,对齐宿说。
“我爸妈丢下我去爷爷家了,”他说得可怜,“首都只有好心肠的薛小姐能收留我。”
薛知恩将视线移向他:“好吧,我收留你。”
齐宿耳朵立了,尾巴也摇了。
“知恩,有你真好。”
薛知恩摸摸他低下的脑袋,手指穿透柔软的发梢,不知道在想什么。
饭后运动时间。
高级疗养社区的设施很齐全,不提基础的高端服务,就连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小到麻将、台球,大到高尔夫、马场……
虽然这些薛景鸿都用不上了,薛知恩还是贴心地安排了。
不过是她玩,他看。
白色的球飞上果岭,一杆进洞,身形高挑的女生撑住木制球杆,笑着对轮椅上的父亲说。
“您以前最喜欢的消遣,我记得,还能来带您出来体验,是难得的孝女没错吧?”
薛景鸿没法回答她,只是那眼神有无力的控诉。
“我多为你着想啊爸爸,没人理解我,”薛知恩转着球杆,坚硬的球杆底部不经意敲上薛景鸿的小腿,“我对您这么好,奶奶来之前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
薛知恩骤然抬头:“她说让我别杀你。”
“哈哈哈哈哈哈——”薛知恩笑拍他的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我敬爱的爸爸啊,我这么爱你,你这么爱我,我不会杀你的。”
“不说了,这玩笑开得我有些想吐了。”
薛知恩干呕一声,仰头,拭掉眼角的泪花,笑声倏地停止,视线停在远处,喃喃重复。
“我不会杀你。”
她环上父亲由轮椅支撑的脖颈,低声说:“看到了吗?那就是理由。”
对高尔夫只停留在球是白色的齐宿正在给她当球童小弟,背着新拿来的球杆包走来,瞧见她欢快地摆摆手,宛如见到主人的小狗。
“他是我的。”
“不错吧,”她指着男人完美的、讨喜的一寸寸:“我的。”
“我不像你,守不住自己的东西,想要的太多,我只抱得住一个,但我有一点其实特别像你……”
薛知恩声音沉积在他耳边:“气急败坏,得不到就毁掉。”
下一句话,清楚明了地剖白让瘫子收缩瞳孔。
“如果他像妈妈离开你那样离开我,爸爸,我就杀了他。”
“知恩!”齐宿小跑几步到她前面,比太阳明媚,“新的推杆,我拿来了!”
“谢谢。”
薛知恩笑着起身,环绕在四周的诡异扭曲气氛消弭。
高尔夫球离进洞仅一步之遥,薛知恩去推球,原地只剩下齐宿跟轮椅上的薛景鸿。
齐宿是有在养老院当义工照顾行动困难的老人的经验,但这里的人显然比他更专业,而且父女二人的关系也十分微妙。
齐宿明白,这事儿他没法掺和。
他叹口气,按住轮椅把手:“叔叔,我推你过去吧。”
“呜……呜唔……爸……”
薛景鸿挣扎着好像要说些什么。
“叔叔你有话想说吗?”齐宿疑惑着蹲下身。
他唯一能动的眼珠盯着他,嘴里艰难地喊着:“爸,爸……”
“爸?您是想父亲了?”
这不可能啊,先不说他跟薛知恩早逝的爷爷也是出名的关系不好,就现在来说他虽然瘫痪,但大脑是清醒的。
那边薛知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转身向这边走来。
薛景鸿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爸,爸,爸,爸!ba,ba,ba,p……pao!”
最后一个音,齐宿终于听清了。
是跑。
不是爸,爸,爸,爸。
是,跑,跑,跑,跑!
齐宿愣住。
跑什么?
轮椅的紧急警报响起!
“他跟你说了什么?”
薛知恩猛地拽住他的衣领,眼底是很久没见的狠戾,薛景鸿立刻被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带走,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齐宿的视线被吸引走,倏地,后颈生疼,上半身被迫弯下。
“我问你,”她捏着他衣襟的手青紫,“他跟你说了什么?”
齐宿垂眼发现她要掐进肉里的手指,率先皱眉:“他让我跑。”
“……”
薛知恩眼中趋于骇浪的急躁停滞,指尖不自觉脱了力气。
男人心急如焚地揉上她掐出白印的手心,完全把刚才的古怪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