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啪嗒——”
小河边,一个少年拿着细竹竿,“嚯嚯嚯”地将对着一众杂草倾泻着自己旺盛的精力。
直到斩尽所有高过膝盖的杂草,少年才双手平放腰间,掌心朝天,先是慢慢抬起,最后再缓缓压下,做出个吐气的动作。
“喂,小虎啊,你这是做什么呢?”
一個在河边捣衣的妇人笑着问道。
虎头虎脑的少年瞪着小眼睛说道:“听郎中说,我娘的病就是从这河里来的,那我只要把这河边的草都打死了,我娘的病就会好啦!”
少年说完又双手握着竹竿,“嚯嚯嚯”地连耍了几剑。
“看我王虎的剑法,嚯嚯嚯,我王虎天下无敌!”
捣衣妇人一边捣衣,一边笑着说道:“别听那郎中胡说,你娘的病啊,就是生你的时候落下的。”
少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捏着小拳头,脸色被憋得通红,大吼道:“刘婶你别胡说!”
刘婶嗤笑一声,继续捣衣,“我可没有胡说,若不是为了生你啊,你娘哪里需要遭这罪。”
“啊!!!”
少年王虎大吼一声,甩飞了手上的细竹竿,拼了命的跑回了家。
爹依旧不在,娘的病越来越重,他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在山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王虎听到爹娘晚上睡觉的时候说过,等爹在山里挖点大货,就有时间去山外,进城给娘治病了。
每当这个时候,娘都会拉着爹的手说。
等她死了,就算要找婆娘,也要找个对小虎好的……少年知道,娘是不信爹说的话的。
“娘,娘!”
少年从门外冲了进来,屋里满是药味,熏得人难受。
厨房里还有个老妇人,一边做饭,一边骂骂咧咧,说着什么“丧门星”“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话。
少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在骂谁。
少年冲进了屋,扑在床边,大声地哭着。
床上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妇人费劲地抬起细竹竿一般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
“谁……谁惹……惹……惹我的虎儿生气啦,等……等娘的……病好了。”
“娘……娘就去帮你,帮你骂……骂他。”
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说的声音极小。
可她一开口,少年就不哭了。
因为哭的时候,是听不见娘说话的。
“娘,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想娘了。”
少年在床上擦干净眼泪,抬起头,强笑道。
“就,就是,我虎儿这么听话,怎么可能有人舍得欺负啊……”
妇人想伸手去摸少年的脸,可刚从他的脑袋离开,就跌在了床上,怎么使劲都抬不起来。
“你个天杀的怎么就不知道死了。”
“还有你也是,哭什么哭,还不出来吃饭。”
王婆走进屋,骂骂咧咧地说道。
少年奋力地推着王婆,大哭道:“奶奶你别骂我娘了,你别骂她。”
妇人张了张嘴,却怎么都发不出来声音,只能无声的流泪。
若不是牵挂眼前这个少年,妇人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他刚刚啼哭的早晨。
……
娘死了。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白天,少年再度去河边,把所有高过膝盖杂草都砍完之后,回到家中,扑在床边。
再也没有喊醒那个妇人。
娘死后,少年就很少说话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每隔几天会去一趟河边,把所有高过膝盖的杂草都砍完。
最后,甚至把不足膝盖高的,也砍了。
少年觉得,如果没有这些杂草,娘就不会死。
或许也就跟刘婶说的一样,如果没有他……娘也不会死。
娘走后没多久,爹就从山里带回来了个新的女人,还要少年喊那个女人喊娘。
少年不愿,于是更加沉默寡言了。
有了那个女人,爹对他也就冷淡多了。
尤其是她又怀孕之后,就更加不搭理了,好几次少年没吃饭,都没人管。
是日清晨。
少年早早地醒来,照例把河边的杂草清理干净,便坐着发呆。
捣衣的刘婶说道:“你看你那个新娘亲才过来多久,肚子就显怀了,铁定是你娘还没死的时候,你爹就和她好上了。”
少年看了看她,已经不说话了。
刘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等你继娘有了孩子之后啊,你爹就不要你了。”
“你胡说。”
少年摸起一颗石子,砸在水面,将刘婶溅了一身的水花。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在刘婶的骂声中,少年朝着家中跑去。
只不过少年这次没有哭,他拿着细竹竿,把沿途所能看见的所有庄稼,都一一砍断。
“嚯嚯嚯——”
少年练剑一般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少年年少,终究是少年。
这次回到家,爹理他了。
不过是把他绑在门口的老树上,狠狠的打了一顿。
少年也没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