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花厅。
贺公公跟前的茶,添了一道又一道。老太监只觉腹中满胀,心中暗叹,今日这差事,接得倒霉。
中秋家宴,皇后说动了皇帝,为宝宁公主招选驸马。可知道自己女儿性子,生怕公主耍脾气不肯来,特特地叫他在家宴开始之前,早早就亲自去公主府,把公主接回宫中,保万无一失。
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偏偏又在公主府中,遇到了冷着脸的太子,一定要他这个御前大太监陪着喝茶。一时半会儿的,贺公公竟脱身不得。
“太子殿下,老奴这肚子,委实是再灌不下去了。”贺公公陪着笑,“皇后娘娘筹备家宴,皇上今日也要参加,二位圣人都在宫中只等着公主。老奴皇命在身,怕是耽误不起了。还是快些请公主出来,随老奴进宫吧。”
李怀肃手指把玩着手中桂花月兔斗彩杯,淡淡道:“不是说了,宝宁身子不适,今日便和孤一同告假,公公为何就是不信呢?”
“这……”
贺公公心中叫苦。他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求太子殿下就别难为老奴了。皇后娘娘最知道公主的性子,也怕殿下是心中有气,妨碍了身子。特特儿叫老奴带上了宫中太医同来。”贺公公满面堆笑,口中却是一步不让,“公主哪儿不爽利,叫太医给看看也就好了。不耽误家宴。”
“呵,公公倒是想得周全。”
李怀肃似被说服了模样。他起身,亲自为贺公公推开了花厅的门,指向公主卧房方向。
“公主在卧房里,公公带着太医自去请吧。”李怀肃淡淡道:“只是,孤需得知会公公一声,宝宁是父皇母后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她今日不去家宴,父皇母后就算是震怒,最多,也就是罚她去家庙思过。可回头,公主若是真因为此事嫉恨上了公公你……”李怀肃挑唇一笑,“公公也掂量掂量自己,在父皇心中,可能比宝宁还重?”
贺公公正往外走的脚步一滞。
太子说的,没错。
李怀肃:“宝宁身子不适,你就这么回宫通禀,想必父皇母后心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公公又何必把这事儿,挑到明面儿上来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说着,他身子微微一侧,目光看向花厅外——大门的方向。
贺公公心中叹气。
他就说,接的这个活儿不好。
掂量过一圈,宝宁公主、太子、皇上皇后,哪个都得罪不起。
贺公公了然,向李怀肃拱手:“原是老奴僭越了,多谢太子提点。老奴这便回宫通禀公主是身子不适,待好全了,自会进宫。”
“嗯。”
李怀肃语气缓了缓,“孤同公公一道出去。”
两人正说着,璎珞端着托盘入内。是给贺公公换茶。
贺公公青筋暴露的老手接过那只天青色汝窑盖碗。
他动作微微顿了顿。
突然勃然变色!
贺公公霍地起身,“宝宁公主!公主她人到底在哪里?!”
他毕竟是德昭帝御前的总管太监,人精一样,茶盏入手,盖子都不用掀开,就知道重量不对,瞬间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茶杯里,是空的。
公主必不在府中。
贺公公对着李怀肃跌脚,“太子殿下,您不是疼妹妹,这般为公主遮掩,反倒是害了她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人到底哪儿去了!?您若执意不肯说,就随老奴回宫面圣,到皇上皇后面前,去说个分明吧!”
璎珞吓得嘴唇哆嗦,“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昨夜是……是玉翘值夜……”
“你!”
贺公公黑着脸,对着璎珞抬手要打。
李怀肃轻叹了一声,起身。
贺公公动作顿住。
李怀肃:“贺公公言重了。你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公主回来。”
说着,他亲自掩上了花厅房门。
另一边。
玉佛山内。
宝宁公主提着裙子,弓腰跟在云媞身后,在迷宫一般的山洞内来回穿行。
人在陌生黑暗的地方,忍不住紧张。宝宁公主一紧张,就爱说个不停。她压低声音:“诶,你真能找到阿筹?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受伤?”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是觉得人之将死,应该其言也善,宝宁公主没发脾气,只是长叹一声:“本宫知道你也喜欢阿筹,你今日若能好生把他救出去,本宫叫母后赏你,给你台一个上的了台面的身份,叫你风风光光嫁给阿筹,替本宫好好照顾他。好是不好?”
云媞无语,根本不想说话。
宝宁还在喋喋不休:“可你、你也需记得,你的好日子,都是本宫给的!还有,阿筹真正心悦的,只能是本宫一个!你成了阿筹的夫人,可要供奉本宫的牌位,放在最高的地方,日日供奉新鲜水果,尤其是石榴,秋季还要有蟹子……都是本宫爱吃的。”
宝宁公主幼时身子弱,被皇上皇后连同几个哥哥捧在手心里疼,极少出来走动。故从前云媞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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