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楚王殿下见状没好气地回话道:“我又不傻——我爹和他那帮天策府幕僚为了向後世证明开玄武门的重要性,自然是要在兢兢业业做出一番功绩的同时,拚命将您打造成昏君的模板才行啊。
而您呢……可能是心灰意冷想放纵自己,所以自甘堕落……”楚王殿下说到这,见皇祖父脸上突然露出某种一言难尽的尴尬神情,於是立马改了口:“当然……也不排除您本身就是个大色(sai)迷……”
“你就这麽喜欢编排你皇祖父啊?”本来心中有愧的太上皇,这会儿也不那麽有愧了,他现在想吃牛肉:“不过你小子倒是聪明的紧……不,是越来越聪明了……”
“皇祖父,那您看我这麽聪明……不如您就猜猜,关於我大哥那事儿……後面到底有没有我爹的手笔呢?”——楚王殿下想知道,自己皇祖父对先前的国本风波怎麽看。
“宽儿……”李渊闻言先是微微一叹,接着在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後,才缓缓开口道:“你猜到了?”
“没怎麽猜,我只是觉得像我大哥那样的……不能说他老实啊——但先前明明还是个方正君子来着,到底是谁教他下出这步妙棋的呢?”
“宽儿……你听皇祖父一句劝,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无心皇位,那麽就乾脆装傻,等你从西域归来,就直接去琼州,今生今世都不必回长安。
其实……皇祖父也知道你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但你要明白,凡事都争一口气的人,不光活得累,而且终究会有吃瘪的那天……”
“皇祖父,您还真是……”楚王殿下闻言想了想, 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被世人小看了啊……”
“被不被世人小看,那些都不重要。”李渊闻言先是一愣,随後便伸手拉住孙儿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宽儿,其实在你祖父的祖父那个时代,有太多太多惊才绝艳之辈——北魏末年,烽火连天,当初一代枭雄尔朱荣端坐帅位发号施令之时,你高祖父的顶头上司宇文泰都站不进第一排……
所以,你要明白,世间纵然天骄无数,但是剩䭾为王——你只有想办法活到最後,活得最好,你才能成为那个赢家。所以……”李渊说到这,突然深吸一口气:“虽然皇祖父其实一直希望看见你父亲的儿子们兄弟阋墙,但是宽儿,如果其中有你……祖父是万万不愿的!我倒不是害怕死後无颜去见你皇祖母,而是祖父清楚,你和你皇祖母一样,对外杀伐果决,可是一旦牵扯自家事,往往优柔寡断……唉……其实说起来,你皇祖父我也是这个性子,可是当年……权位让我迷了眼……关於当时……我身上的优柔寡断,可能如今在我自己看来都有些辨不清……
或许真的是发觉手心手背皆是肉,或许是想平衡朝中势力……唉……谁又说得清呢……”李渊一语言毕,突然苦笑一声道:“呵……或许也不是说不清,或许……是你皇祖父不想承认吧……”
“皇祖父,这些您不用再往心里去……”楚王殿下其实之所以问皇祖父那个问题,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但在听完皇祖父这番真情流露与人生经验的分享后,楚王殿下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迷惘了:“咱们何必要自我周旋呢?有句话说得好哇——与其自己受罪,不如折磨别人,您就瞧着吧……看看您孙儿我……如何大显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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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二哥!二哥!”——昨晚还被太上皇念叨的兕子小公主,今日天刚蒙蒙亮,便早早起床,带着她为兄长准备的小零嘴儿来到了弘义宫:“你怎麽又跑来皇祖父这里睡觉啊?”
“哦……兕子啊……”楚王殿下听到妹妹的声音,当即一个鲤鱼打挺,随後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接着又洗了一把脸,这才回头对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皇祖父道:“唉……皇祖父,您不见见兕子啊?”
“祖父……再睡会儿……再睡会儿……”——事实上,因为过度担忧孙儿,差点整夜失眠的太上皇,此时也才刚刚辛苦入眠。
“那皇祖父,我晚上再来看您。”见此情形的李宽,自然也不会再与皇祖父为难,转身出了大殿。
“二哥!”被长乐阿姊辛苦拦在大殿外的小兕子,这会儿见到李宽出来,瞬间便挣脱姐姐的束缚,化身小犀牛,猛地奔进了二哥张开的怀抱:“你有没有想兕子呀?”
“想!二哥当然想了!”楚王殿下闻言猛地低头亲了亲妹妹毛茸茸的头发:“嗯……我们的小兕子这麽可爱,还这麽乖巧懂事,有谁不宝贝呢……”
“二哥……这话我听着都要吃醋了……”长乐公主看着二哥与兕子如此亲昵,不由佯装委屈道:“我小时候你可不是……”
“你二哥那时候太蠢,不过长乐啊,你在二哥心里也很重要。”——楚王殿下端水的技艺依旧炉火纯青。
“昨天怜儿阿姊的事情……父皇和母后已经知道了。”长乐其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档子事,但她了解自家二哥——为了避免怜儿阿姊被找麻烦,他一定会先对苏家下死手。
“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