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写下的折子被一个初来乍到的门外汉这般评头论足,任谁都有些不服气。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圣人的外甥,那位甚得圣心的朝阳长公主的幼子。
一切自得另当别论。
在场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李四爷的言外之意。
除却几个已经写好折子,已经回家睡觉的人,对此毫不知情。
其余人则是十分有眼色的把自己准备呈上的折子拿了回来。
铺好纸笔,依着李牧的提供的思路重新写过。
这些文人的讨伐笔尖,就这么掉了个头。
原本针对的张府礼数不周变成了付夫人主宾颠倒,更有甚者,文采飞扬,甚至上升到了功臣遗孤的抚养问题。
风向瞬间改变。
张左棠胆颤心惊的上朝,本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
他本以为,会因为昨日的事受到严厉指责。
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非但没有受到指责,甚至还收到丰富的奖赏。
皇恩浩荡,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眼红如此圣眷。
而一向注重自身羽翼的付老太爷,却是被御史台的那些黄口小儿,一度弄的下不了台。
御史台的老人们三缄其口,对于这些小辈刮目相看。
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
而那些没来得及改折子的,则是闭口不谈,将自己的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惹祸上门。
臣子家中宴请所发生的事,可大可小。偏偏圣人听的津津有味,一时之间,谁也不敢扫了兴致。
就这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付老太爷,就这么担下了管家不严的罪名,当朝被逼着朝小他两轮的张左棠道歉不说,还被勒令回去整顿家风。
连马平那边频频传来的询问视线都没意识的到,反而被初次上朝的李牧看了个正着。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每日例行问话中,今日的早朝终于落下了序幕。
先不提付老大爷回去之后,如何整顿家风。
李牧却是被圣人留了下来。
至于他父亲和二哥,则在宣布退朝的那一瞬间,脚下如同抹了油一般,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就这样,在成年之后,李牧第一次踏进了御书房。
“可还习惯?”
御书房内,一如幼时记忆中的庄重典雅。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圣人坐在书桌前,换了一身常服,他的嘴角含笑,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辈。
那笑容温暖而亲切,瞬间将李牧的局促感一扫而空。
李牧微微点头,“还行。”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左手习惯性的扒拉着衣服上的针脚。
圣人把这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中的笑意更甚。
和朝阳的某些习惯的确很像,不由对面前之人多了几分宽容。
“今日之事,有你的手笔吧。”
李牧心中一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圣人则是打开了话茬,“御史台的人,老的看不上此类事件,年轻的抓不住重点。”
“不过好在这些家伙文采甚好,说别人的不是,都能引经论典,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番吐槽,极为中肯。
身为御史台的一名新人,李牧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御史台也挺好的。”
圣人笑了笑,“是啊,早知道你这般自在,便把你早早放进去了。”
一对甥舅,相处的甚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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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受昨日所累,张清筠原本以为会做一宿噩梦,却没曾想,竟然梦到了白日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那个怀抱。
好像还能感受当时的温度,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让张清筠的心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想逃避,可那是在梦中,似真似假,如梦在幻,给所有的一切覆上了一层轻纱。
又将现实的一切又美化了许多,让人又怎么能不动心。
一场美梦,让人流连忘返。
醒来后的张清筠内心的小鹿仍在狂跳,她的主人却试图将这种情绪重新压制下去。
张清筠捂着胸口,素面朝天的小脸上带着一股麻木,听见门外传来动静,脸上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迩语推门进来,眉头便是紧皱。
张清筠看着这张紧皱的小脸,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
“怎么了?”
迩语手上一边打湿着帕子,嘴上也不闲的,“一大清早的,大公子和表公子便分别派人请姑娘一聚。”
张清筠接过帕子,随即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迩语摇了摇头,“只说今日要带姑娘去郊外踏青。”
“只是派来传话的人互相警惕,隐隐有对立之势,看着好不得劲儿。”
“昨日这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好生奇怪。”
“姑娘,你准备应谁的约。”
迩语的目光落在张清筠身上,等着她的回应。
张清筠小嘴一张,“谁都不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