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和李四郎猜测的大致不差,面前的这对母子真的是那件故事从未提及的主人公。
可遗忘的现实比他们猜测的更加残酷。
卢大姐的那张脸上写满故事,一张眼睛布满沧桑。
“我本来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些年怎么着,也这么熬过来了,我也就认命了。”
“可前段时间,阿爹去世,阿娘手中突然多了一笔钱财。”
“在我守孝的那个晚上,这才把钱拿了出来。”
“好在我这些年对待他们二老尽心尽力,这才把这钱的由来告诉了我。”
卢大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的微光彻底熄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透露着她情绪的不平静。
“他们的儿子还活着,就在阿爹去世的第三天,从京都来的人替他把这笔钱交给了他娘。”
卢大姐咬牙切齿,眼中却是尽是苦涩,嘴里只是一个劲的呢喃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说着说着,卢大姐掩面痛泣,抖动的肩膀将自己内心的脆弱显露无疑。
张清筠看着极为不忍,迩语也是一副将哭不哭的样子,主仆两互相握着手,给着彼此倚靠。
小孩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头却是没有抬起。
李牧动了动指头,拍了拍这小孩的后背。
过了许久,卢大姐才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布满沟壑,眼中空洞一片,看着极为麻木,也更加让人心疼。
“那我算是什么,孝敬父母的是我,操持这个家的也是我,就连孩儿都是我一个人养大的。”
卢大姐捂着自己的心脏,面色苍白,语气却是逐渐激动起来。
“我一个人从早干到晚,日日不得歇。”
“一个女人家,再怎么能干,那些力气活总是有些干不了的。”
“我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
“我以为他遭遇了不测,最坏的结果想了个遍,每晚做着噩梦,可他还活着。”
卢大姐的眼睛通红,张清筠嘴唇动了动,便被卢大姐突然间的咆哮盖了过去。
“他还知道他有个家,他就是不回来。”
“他忘了我,忘了我们的孩子,有本事把他的父母也忘了个一干二净也就罢了。”
“可偏偏有了他的消息,他活着,他活着好好着,他就是不要我们了。”
这番话在她心中已经憋了许久,她也和很多人说过。
第一个,便是相依为命的阿娘。
可这番谈话却是让人心寒。
她自认为,这些年,待阿爹阿娘极为上心,阿娘怎么着也会为自己找个公道。
阿娘却说,让她权当这人死了便是,日子之前怎么过,往后便怎么过。
一大把年纪的人苦苦哀求着她不要上京寻人。
卢大姐当然表示理解,毕竟那人才是她的儿子。
可她不愿,之前是她不知,只知道一个人要担得起生活重担,可现下真相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能够自欺欺人。
这些年的辛苦劳累、费心费力,更是衬托她如傻子一般。
她怎么可能同意,婆媳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她铆足了劲儿,一意孤行的拉着儿子一路北上。
这些日子的惴惴不安,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这番话她对同行的人稍稍谈过,那人只是听听便罢,一笑了之。
可准备好的盘缠总有花光的一天,在她付不起房钱的那天,她也和掌柜的说过,掌柜的只是叹气,一段时间没再提及。
她心中愧疚,只能帮他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可她还是被赶了出来。
她知道掌柜的的不易,她不怨。
她只是有些不甘。
不甘自己这番跋山涉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她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恨,无处释放。
她的质问,无人回应。
在这一刻,面对的几个素未谋面的几个年轻人,她又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咽不下这口气,将家中的田卖了,便带着阿恒来京都寻他了。”
“我想要问上一问,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迩语递上去了一杯茶,眼睛通红的退回了原地,推了推自家姑娘。
这人好生可怜。
的确,可怜之人何其多,被人无端抛弃厌恶的人又是何其之多。
诚如,眼前的这位卢大姐。
还有前世求而不得的她。
张清筠沉默了片刻,桌底的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抓了放,放了又抓。
这番折腾,好好的罗裙已经不成样子。
迩语忍了又忍,将姑娘作乱的手拍了下去,当即老实了不少。
张清筠看了一眼李牧,得到他的准许后,这才开口。
“卢嫂子,这人可是姓什么?”
见这几人许是要帮忙,卢大姐忙道,“他姓何,单名一个平字。”
李牧怕是自己听岔了,再一次确认。
“何平?”
卢大姐点了点头,“我们村,何是大姓,十户人家,八家都是姓何。”
李牧了然,点了点头。
田七不在身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