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晓母亲领养了个孤女的时候,张清筠并不是大人所想的那般无所谓。
毕竟那是她的家,那是她的父母……
信中说,那个女孩比她小几个月,长的很乖,也很可怜。
她的父母死在西北的战场上,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她只记得厨房里的烟火依旧,可隐约飘出来的味道却比往常还是要差点。
那年的冬日感觉要比往常来的要早、要冷,可江南的冬天再怎么样,也不会冷的太过。
早早的,舅母便给她穿上了棉袄。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陷在毛茸茸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有了焦虑。
怕自己长的不够讨喜,怕看到高氏失望的眼神。
曾经需要长辈哄着骗着才肯配合喝药的小姑娘,开始主动问厨房拿药。
小姑娘皱着的眉头慢慢平复,克制住自己伸向糖果的方向。
眼睛亮亮的,等着外祖母的夸奖。
好像可以从那同母亲相似的眼睛里,可以得到同样的鼓励和表扬。
掌心一痒,那闪着琥珀光泽的糖果便已经躺在正中间。
“小馋嘴,想吃糖,就直接拿。”
“装什么矜持,咱家若是连这些零嘴都能少了你的,那高家在江南白干了。”
外祖母刮着她的鼻子,一脸慈祥。
曾经的她曾经有多么盼着过年,这样她就可以见着她的哥哥、父亲,还有母亲。
她有多么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快点好,如果可以,若是可以的话,好的快点更是如她所愿。
她无比期待着回京和父母团圆的日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母领养的那个孩子,填补了缺席的时光。
更是变成了怎么也满足不了的饕餮。
在张府荣耀之时,享受荣光;在张府落败之时,断绝关系。
最后的回忆在张云筠微微鼓起的腹部定格,面上是其眼中毫不掩饰的冷血。
一场噩梦惊醒,张清筠冷汗淋漓。
迩语推开门走进,一束阳光就这么从室外到了室内。
“姑娘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怎么能在院子里便睡着了。”
“到时候发热了,怕苦不愿吃药,我可不给你塞糖。”
张清筠下意识反驳,“胡说,我现在哪儿还怕吃药。”
“不过洒洒水了。”
说到后面,渐渐没声,可见心虚。
迩语‘哦’了一声,尾音拖长,绕了几个弯。
“你这丫头,竟然还敢嘲笑我。”
主仆二人胡闹了一番之,张清筠稀奇的看着案上的螺钿漆器盒子,巴掌大小,正好往袖子中放。
迩语笑着道,“这是二公子给您带的,说是先前你那个琉璃样式的,容易摔碎。这个虽然笨重了一点,放些零嘴也是可以的。”
张清筠眼睛一亮,很快抓住了重点,“二哥回来了?”
迩语点头,只是神色有些怪异。
“昨晚回来的,来到院中给你送东西,正好碰上你睡着了。”
张清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呢?”
“然后,把姑娘你抱回屋里呗。”
迩语给了张清筠一个白眼,缓缓道着。
“我说姑娘,我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院子,哪儿能事事都管过来了。”
“你一个人赏月,把旁人都撤了,自己睡着也不知。”
“二公子心疼你,不欲将你吵醒,寻着我,好一番耳提面命。”
张清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好迩语,连累你了。”
“下次……”
触及到迩语明显不善的目光,张清筠把后面的话咽了下来。
当即立起三根指头,作着保证。
“绝对不会再出现此类事件。”
迩语这才满意的点头。
“咱回来这些时日了,总得问夫人拨个管事妈妈才是。”
“好些我都不懂的。”
“现下院子里人还少,若是之后闹了笑话可怎的?”
张清筠点了点头,显然听了进去。
“知道了。”
张清筠将床底的箱子拉出,脑袋探了进去,扒拉着里面的物件。
挑挑拣拣了半晌,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起个黑色的盒子。
到达竹蘅院的时候,远远的便看着张云筠缠着二哥不知在做什么。
张清筠一跺脚,只觉得这副场景碍眼极了。
“张云筠到底什么时候出嫁。”
迩语把着指头数了数,“萧家那边急,定好的婚期是在这个月底。”
“没多长时间了。”
张清筠心想还是太慢了,“得想法子再快点。”
“我记得萧大娘子礼佛,每月十五都会去天华寺还愿。”
迩语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
也没指望迩语搭话,张清筠兀自作了决定。“咱们明日去上一趟。”
“我觉得一回京便哪哪不顺,咱们去拜上一拜。”
迩语只能微笑,看着自家姑娘在那儿努力着自圆其说。
一边附和点头。
“小……三妹。”
得了空的张筠意一抬头就看着自家小妹在门口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