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张清筠刚用过了早饭,高氏身边的红叶便来传话。
“三娘子,夫人让奴婢来取婚服。”
张清筠手中的针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衣柜旁的那抹红色。
迩语拦住了红叶的动作,身子挡住了投往嫁衣的视线,嘴上甜甜的,“好姐姐,夫人要这婚服作甚?”
见红叶避而不谈,面露难色。迩语给红叶递了杯水,“姐姐,这婚服可是我家姑娘绣了三年的。”
“从江南带到京都,里面的心血可想而知,总得让人知晓,夫人要了这婚服的去处才是。”
一个养女,一个亲女,任谁都知道该站在哪边。
可三姑娘到底离开了这座府邸十年,十年的时间,高氏虽是记挂着远在江南的女儿,可那无处安放的心思都落在了四姑娘身上。
饶是她们这种伺候在高氏已久的丫头,也不知道夫人到底如何。
红叶错过头,看着那衣袍上细密的针脚,叹了口气。
“夫人耳朵软,昨儿夜里,四姑娘来了,与夫人说了些话,这一大早,夫人便打发我来了。”
四姑娘?
迩语皱起眉头还要说些什么,便被张三娘子拦下。
出乎红叶意外的是,这位三姑娘眼中除却一开始的迷茫,现下已是了然。
“我今日出门,母亲可有什么要交待的。”
红叶愣了愣,却是摇了摇头。
张清筠闻言垂着眸子,眼中的笑意淡了些。
红叶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犹豫之间,张清筠已到那嫁衣旁,手上不知何时拿起了剪刀。
咔嚓一声,嫁衣上便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姑娘!”
布帛断裂,丝线外翻。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一眼能看出,绝无修复的可能。
红叶张了张口,“三娘子何故于此。”
张清筠嘴角扯了扯,手指停在了祥云之上,“红叶姐姐可知道如何跟母亲回话。”
红叶后退半步,“奴可担不起姑娘的这一声姐姐。”
张清筠摇了摇头,搂起那团红色。“我知道母亲心善,养一个小猫小狗时间长了都能生出感情,又何况是人呢。”
“可我才是这家里嫡亲的女儿,正正经经的主人。”
张清筠将那嫁衣直接扔在竹娄里,随后直起身子。
“我这个人挺好相处的,就爱一些甜食,闲了绣绣花。”
“有一点不好,就是护食。”
“外祖说了我很多次,也没改了。”
张清筠上挑的眉眼哪有刚刚的随和,“嫁衣毁了,‘借’不了,凤冠可要带回去?”
红叶哪里还敢伸手,扯了个笑,便夺门而出。
“姑娘……”
迩语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张清筠摇了摇头,只是这一大早的,这么一出,再好的兴致也没了。
“您之前就不该这么便宜了四小姐。”
“以后不会了。”
张清筠摸了摸迩语的头,心中生暖。
无论何时,处在何种境地,有这样一个小丫头这般护着,又何其有幸。
至于那位四姑娘,她已经把婚事还了回去,她已经不欠她了。
其他的,自是不会相让了。
“那咱们还出门吗?”
“自然还是要出去的。”
张清筠笑了笑。
张府的马车在西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主仆俩下了马车,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逛了下去。
迩语的眼睛越来越亮,张三娘也是一副长了见识的样子。
“姑娘,真没想到这京都的小玩意儿也不少。”
张三娘手里还握着刚买的泥人。
这是京都娘子们都喜爱的猴子样式,看着倒是栩栩如生。
觉得有趣,便挑了个猴子摘桃的。一时之间爱不释手。
说来也巧,那捏泥人的还是和她同一个姓。
脑海里不由幻想,父亲拿笔的手若是握着泥巴,亦是别有一番乐趣。
张三娘在街边无聊的等着,迩语则被她打发去买麦芽糖了。
突然一阵骚动,张清筠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等到她睁眼之际,只看到一只硕大的马头正在朝她哈着气。
张三娘一下腿软了,摔了个结结实实,给马以及马上的人当下行了个大礼。
一时之间,安静如斯。
毫不掩饰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张清筠听得真切,马上的人在笑她。
被压抑许久的脾气呼啸而出,也没顾掉落的小猴子。
拍掉了伸出来的援手,自己爬了起来。
衣裙黑一块,白一块。一时之间还比不过姑娘的脸黑。
人倒霉的时候,千万不要出门,更不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没有更倒霉,只有诸事不顺。
“你可还好?”
马的主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却在看清张三娘脸的时候,有了片刻慌乱。
张三娘后退几步,与这人拉开了距离。
“京都城内,不是不能当街纵马吗?”
“那……”
张清筠的一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