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流。”海中期头都没抬,直接说了两个字。
这在大明官员间,但凡是懂点官场情况的都明白,可唯独张世康这个基本上一直呆在军营里的家伙不清楚。
“你就不能说的详细点吗?”张世康毫不在乎被鄙视,满脸都写着不耻下问。
可能是担心海中期发飙,一旁的礼部尚书蔡国用回道:
“侯爷,各地收上来的本色和折色,还要负担当地宗室的支出,这是大头,除此之外,各地卫所也需要支出一部分。
另外便是杂项,也就是各地衙门支出的部分,扣除了这些以后,运抵京城的一路上也都有损耗。”
张世康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知道这时候因为没有互联网直接转账,但这损耗也特么忒高了。
不对……
“本侯今年折腾一年,才总算从宗室搞来不少钱粮,你们户部,又给发出去了???”
张世康当即炸毛。
他先是抓鲁王,后来连崇祯老哥的亲叔都给抓了,就是逼迫那些藩王交出钱粮。
废了这么老大劲儿,户部特么的又给送回去了,这谁能受得了?
“宗室藩王本就为朝廷供养,此乃祖制中的祖制。”海中期回道。
张世康的话,其实令崇祯皇帝挺没面子的,毕竟那些宗室都是朱家的血亲。
但崇祯皇帝却并未生气,毕竟对宗室的处置,是经过他的默许的。
在整个‘募捐’过程中,张世康甚至没有杀害一个宗室,这已经令他有些感激了。
毕竟谁也不想背上残害同族的锅。
“世康啊,今岁收了宗室的土地,已经算是惩罚他们了,总不能连俸禄也不发吧。”
这事儿是崇祯皇帝知情的,各地宗室弹劾张世康的奏疏都装了好几箱,更有宗室以死相逼。
说张世康抢走了他们的粮食,让他们没有活路云云。
“可是陛下,历年来宗室的支出竟然能占到岁入的三成还多,这合理吗?”张世康反驳道。
“说起宗室,臣在外头带兵的时候,曾遇到了成群的乞丐,那群乞丐都自称乃是宗室子弟。
臣也核实了他们的身份,还真特么是宗室子弟。
合着朝廷历年来,只给那群亲王和郡王发呗?
亲王和郡王有高额的俸禄,还私下里投资商铺,倒是那些爵位低者,无果腹之粮米,无取暖之衣物,都沦落成乞丐了。
这些你们难道都不知晓?”
张世康以前只知道大明的宗室多,而且底层宗室过的不好,却没想到会是那个样子。
那些宗室倒是真的可怜,流着朱家的血液,以至于不能科举、不能种地、不能经商,朝廷还特么不给他们发钱,这不就是逼人去死吗。
不过这些家伙也算是能忍,好像一直到大明灭亡,都未曾跟李自成那般造反过。
张世康所说的,其实在场的人哪有不明白的,崇祯皇帝也知道,可宗室人员实在太多了。
如果都按照皇明祖训实额发放,就是把一整年的收入全发给宗室也不够。
“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财政的事儿吧,此事容后再说。”张世康随口道。
大明的户籍制度改革,也是他对于明年的规划,但如果此时说,就有些跑题了。
海中期继续翻着文簿道:
“除田税外,今岁新增商税收入六百四十六万两。
这主要是江北商税,江南那边由于才结束战事,还未落实,不过据臣估算,江南商税如果明岁能按实收取,将超过一千万两。
不过因为税制改制才刚推行,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的问题,此事臣容后再奏报。”
商税之事,是少有的海中期等清流们举双手双脚同意的改革。
东林党人既兼并土地又大肆经营商铺甚至海贸走私,经历张世康今年一年的清算,这些人基本已经被杀光。
而留下来的这些清流,基本都是廉洁的官员,不仅没有与商贾勾结,甚至不少官员连肉都吃不起。
不论如何,商税改制对朝廷来说是件大好事,而新制征收上来的税额,就是按照往年的田税来比,也相差无几了。
这等同于朝廷一年得了两年的田税。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他都穷怕了,如今朝廷的岁入即将翻倍,崇祯皇帝还是很满足的。
“就算全收上来,也才一千多万两。”张世康嘀咕了一句。
张世康记得,五百多年前,人家弱宋一年的商业税,就能征收五千万贯,占据了整年全部收入的百分之七十。
这特娘的又发展了五百多年,商业收入反倒不到人家的一半,还好意思说,他都嫌丢人。
不过之所以少,张世康大致也明白,这其中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张世康几乎把大部分商贾的东家都给搞死了。
大明到了末年,不止是土地在兼并,商业也同样如此。
一些小商小贩没有背景的前提下极难做大,而一旦规模到了一定地步,就总有当地的官员、宗室或者士绅找上门来。
大多都是以入股的名义,但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那些小商贾如果不同意,生意都经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