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京营与建虏作战并连战连捷之后,京营兵上下士气如虹,即使新兵也充斥着一种桀骜。
这桀骜并非骄纵,而是京营老兵自张世康和次子团等将领身上沾染的不良习气,横眉冷对、千夫所指。
京营新兵也深受这种习气的影响,张世康很喜欢京营军目前的气质,他认为真正的强军本就该桀骜、不屈,有自己的特点。
张世康在京营军中有着超然的地位,京营将士交相传颂之下,包括新兵们都知道,是张世康赋予了京营新生,让他们有饭吃,有尊严。
张世康的慷慨陈词,将三万京营军的士气拔到了最高点。
他们有了更伟大的目标,与他们的大帅一起,夺天下之土地,还于百姓,为陛下而战,也为自己而战。
“必胜!”
“必胜!”
一浪接过一浪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孙维藩看着自己好几个月的努力成果,欣慰的笑了。
“开拔!”张世康跨上战马一挥手,当即奔着营门而去。
另一方面,早朝刚结束,礼部负责传递诏书的官吏齐出。
崇祯皇帝连发三道诏书,昭告天下万民。
其一,参与动乱的流民,归降者,不罪。
其二,参与动乱的士绅、地主、勋贵犯叛国之罪,以京营六万大军,称二十万,出征讨逆。
其三,收回包括皇庄、宗室在内占用的土地,重新丈量,收归户部所有。
废除人头税,摊丁入亩,永不加赋。
三道诏令一道比一道犀利,一道比一道事儿大。
尤其是最后一道诏令,若是往常,必然在大明掀起轩然大波。
大明历代皇帝对宗室都多加优待,尤其是各地的藩王,而这次的改革,竟将宗室也列在其中。
上千年来,改革往自己身上动刀子的本就凤毛麟角,而这一刀,还砍在了皇族的大动脉上。
敢在宗室头上动刀,诸如普通的官僚、地主,自然更加不在话下了。
这道诏令,不仅显示出崇祯皇帝改革的决心,也是向天下所有人发出最后通牒:
朕连皇庄都不要了,连宗室的土地都要收回,你们官僚也好,士绅也罢,最好识相点,朕现在派大军征讨,所过之处但有不臣,荡平之。
总之,三道诏令基本按照与张世康所商议的方法草拟,最大限度的表达对底层百姓的善意,安抚底层百姓的情绪。
当然,张世康明白,那些作乱的流民,大部分其实压根就是被有心人给带跑偏了。
他们甚至不明白税制改制并非是在他们头上动刀子,朝廷收到的这部分税,将来更是会反哺到他们身上。
这便是愚民的坏处,很多时候他们难辨是非,极容易受裹挟和从众。
但对此,张世康也早有堤防,先前不管不顾,完全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使江南官僚集团尽快行事。
而如今既然已经摊牌,那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搞舆论战是吧?本帅教教你们怎么玩。
东厂锦衣卫经过半个多月的加班加点,终于在前天完成了对在京官员的查抄和统计工作。
张世康仅仅给厂卫放了一天假,厂、卫于今日大军出征之前,已经奔赴各自划定的州府。
锦衣卫仍旧负责查抄各地贪腐官员,而东缉事厂则负责收回地主、士绅、乃至宗室的田亩。
除此之外,户部两京十三省的清历司官员也随军出行,监督和参与、记录、核实各地户籍、田亩总额。
厂卫任务各有侧重互相配合,用张世康的话来讲,他这次出征,名为讨逆,实则犁地。
将大明自北向南重新犁一遍,以厂卫为排头兵,自己统帅大军四处逡巡。
但有犁不动的硬骨头,先礼后兵,让随军的鲁王去劝说,还不识相的便派部将过去直接抓捕。
一开始行动还算顺利,顺天府内的诸大户不论是勋戚还是地主,在大军之下都不敢忤逆。
出了顺天府范围后,队伍便不断遇到来自宗室的麻烦,好在遇到的只是郡王、振国将军级别的宗室,放出被吓坏的鲁王过去带着诏书一阵吓唬,连兵都没出便解决了问题本身。
直到大军行至河南府,才算遇到了硬茬——福王朱常洵。
东厂的番子过去被打的头破血流,鲁王过去连福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福王朱常洵甚至对外扬言,王府的田亩乃是先帝所赐,当今天子无权收回。
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原因也很简单,现任福王乃是万历皇帝最宠溺的儿子、万历年间国本之争的当事人、当今天子的族叔。
虽然当年万历皇帝最终还是向东林党人妥协,但对于这个他最宠溺的儿子,万历皇帝还是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厚待。
光是赐田便有超过四万顷,四万顷是什么概念,四百万亩!洛阳一带的田地不足,就取山东、湖广的良田补足。
除此之外,运河一带的盐税等也交由福王朱常洵收取。
福王就藩之前,万历皇帝光是给他建造王府便花费白银二十八万两,其豪华气派程度,十倍于常制。
万历皇帝的宠溺,也致使朱常洵从小便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