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了这么久,诸位想来也都累了,孙大人和卢大人留下,其余人等各自回营吧。”
张世康喝了口茶水,对在场的人道。
杨国柱等人闻言也不多问,当即就起身出了中军大帐。
身为武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只要大元帅能给下头的兵发上饷,那他就能带着部下帮朝廷打胜仗,他们自己则能拿战功换赏赐,这叫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至于大元帅从哪儿变出银子,他们才不在乎。
“陛下,午后咱们可就得回京了,一路劳顿的很,不若陛下先去休息会儿?”
见崇祯老哥坐着不动,张世康只得劝道。
崇祯皇帝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张世康这小子要搞什么鬼,竟然连他也要瞒着。
这曾经是他最忌讳的事情,但他生气并非因为不信任张世康。
正相反,他觉得是这小子不信任他,为朝廷增加收入竟还要瞒着他,当即道:
“朕不累,你有事就说。”言辞间已经略带不满。
张世康只觉有些头大,便只得让孙传庭和卢象升先出去,待大帐内只剩下两个人时,他才道:
“老哥,任这孙传庭为总督,并非臣乱来。
洪承畴并未犯错,总不能撤其总督吧,不能撤洪承畴的职,那就只能升孙传庭的职。
以确保孙传庭在驻防汉中时不被人掣肘,臣不喜欢监军也是这个原因。
老哥你是不知道各地军镇的难处,朝廷既不发饷,又有监军或者其他人使绊子,就是战败身死,那也死的憋屈、窝囊。
臣仍旧是原来的想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给孙传庭升总督职,撤其监军。
没有了束缚和掣肘,全看他发挥,倘若不能完成防守任务,就是他无能,到时候要杀要剐,老哥说了算。
最近这十几年,因为没钱发饷导致的哗变数不胜数,那孔有德等人,皆是因此而反。
是以,在军饷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老哥断不能再催各军镇急着剿寇了。
汉中防寇是现在咱们不得已的战略,四川已经乱了,朝廷又穷成这副鬼样子,咱们必须得保证其他行省能不受影响安稳发展。”
张世康对刚才的任命略作解释道。
崇祯老哥虽然给了他军政大权,但任命总督这等仅次于他这大元帅一般的将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但崇祯皇帝在意的明显不是这个,他瞅了一眼张世康很是不爽的道:
“朕想知道,你究竟要从哪儿找来军饷,又为何要瞒着朕?”
崇祯皇帝确实很不爽,在他的观念里,他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自然也希望得到这个人相等的信任。
为此,他甚至早已放下皇帝的架子,可这个小子仍旧还要瞒着他一些事,让他心里如鲠在喉。
闻听此言,张世康面露为难,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臣也有难言之隐呀,臣就问老哥一句,你不想做千古圣君吗?”
崇祯皇帝不知就里,但不想做圣君的天子不是个好皇帝,只是这跟筹措军饷又有什么关系?
见崇祯老哥没有反驳,张世康继续道:
“倘若没有流寇,咱们还能慢慢跟朝臣周旋,可如今这局面,不搞点非常手段,几乎没办法破解死局。
老哥,虽然那些人死有余辜,可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毕竟不甚光彩。
你要做圣君,臣便帮你,是以这件事,老哥还是不知情的好。”
张世康并不在乎什么名声,或许因此会遭受朝臣、甚至天下士绅的攻讦,甚至在史书上被抹黑。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张世康说罢,崇祯皇帝这才明白,并非这小子不信任他,而是为了成全他,替他背负那些骂名。
一时间崇祯皇帝心里只觉得惭愧不已,他沉吟了片刻,望了一眼张世康道:
“世康,昨日你曾对朕说,倘若百姓安居乐业,大明有雄兵百万,没人敢说朕不威武。
朕想了很久,深以为然。
之前你还说过,逢此乱世,当行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劫富济贫,朕想来,这便是你的霹雳手段吧。
可是,朕不同意。”
崇祯皇帝说的缓慢而坚定,却把张世康给听愣了,心道你不同意,那老子不是白忙活了?
正要反驳,崇祯皇帝又道:
“朕怎能让你一个人去背负罪名,朕才是大明的天子,这罪名朕来背!
只要能有利于江山社稷、能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朕就算是做朱家的罪人,又如何?”
他的语气既悲壮又激昂,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张世康心道老哥你大喘气儿,他还以为这老哥是不同意他搞钱。
“嘿嘿,老哥你别整的这么悲壮,笔杆子或许在他们手里,可是又怎敌得过天下苍生?
还有,你说的不对,即使你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即使你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仍旧还会有国家不服你、说你就是昏君。
此乃人性,众口难调。”
张世康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