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刚走进庄园里面,看到里面石板铺地,青砖红瓦,又退了出来,说道,“带我去佃户住的地方看一下。”
张真在前面引路,脚步有点漂浮,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这次来想干什么。
皇庄佃户居住在庄园西北角。
朱厚照走进其中,如同走进了非洲原始部落,黄泥砌成的屋子,杂乱分布着,顶上用褐色的草盖着,不知道是不是茅草。
走了一圈,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朱厚照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回到庄园大院,朱厚照没有进屋,坐在院里小亭里面,春日阳光,照在朱厚照身上,却抵挡不住他从心里冒出的寒气。
租个郊外院子,春风微醺,阳光下配上一壶茶,后世的朱厚照自己就能呆一整天。
现在时间正当时,院子又是自家的,茶是顶级的兰雪,唯一能挑毛病的,就是水不是玉泉山。
喝进口里,却寡然无味,朱厚照默默不语,手不断在桌子上轻敲着。
梆,梆,梆。
一声声在院子里回荡,不少人的心跳,随着这个节奏上上下下。
今天所遇之事,应该是大明平常之事,朱厚照意识到,自己还是把改革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上千年封建社会的统治,已经把农民变成了工具,无论皇帝谁当,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
只能是社会最底层的供养者,稍微有点灾难,他们又是最大的受难者。
工具是不需要有知识,不能有自己的意识,也不能拥有主体尊严,只要听话就行了。
当朱厚照想把尊严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并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这才是朱厚照现在最苦闷的地方。
如之前所说的,他可以把整个庄园的管理层一杀而空,再换底下的人上来,过不了几天,这些人又会跟现在这批人一样,说不定还变本加厉。
大明天下,何尝不是这样子!
“奴婢见过万岁爷。”谷大用一进庄园门,感觉气氛不大对,见到皇帝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赶紧上前请安。
“法丽达见过大帝。”今天的法丽达穿着一身宽松衣服,知道皇帝来了,迫不及待跟着谷大用过来。
朱厚照看到美女,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说道,“免礼,先坐下吧。”
法丽达站了起来,灿烂一笑,毫不客气坐到了皇帝边上的椅子上。
谷大用当然不敢,站在亭子边上,心里嘀咕,皇上今天突然来这里,是什么原因?
“你先喝会茶,朕先处理几件事,再跟你们去看看玻璃工坊。”朱厚照笑着对法丽达说道。
“好贴心喔。”法丽达心里像是喝到蜜一样。
不行喔,法丽达,你是萨法维公主,要矜持,要矜持。
“张真。”朱厚照叫了一声。
“奴婢在。”张真一直在门口等候着,听到皇帝叫他,赶紧冲了进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来说说。”朱厚照想听听这些人的想法。
张真直接跪到地上,说道,“回万岁爷,事情奴婢已经查明白,李风该死,有眼不识万岁爷,奴婢也罪该万死。”
他并没有把李风利用强权,抢佃户老婆这事当成事,几个贱民,死了就死了。
这种抢佃户当老婆的事,不是对佃户的一种恩惠么?
那些被管事收成小妾,那日子能跟以前比么?
张真认为李胖子之所以被杀死,主要是不认识皇帝,不尊敬皇帝导致的。
“没有了?”朱厚照问道。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管教不严,冲突圣驾。”张真自己开始抽自己嘴巴。
太监都这个特性,好像抽自己几个嘴巴,就能抵罪一样,还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可惜朱厚照并不是从小跟他们长大的,不然估计还能有点触景伤情之心。
“庄园的管事,都饥渴成这样子?”朱厚照继续问道。
刚才跪在朱厚照脚下的那个女子,长得也很一般,瘦不经风,明显的营养不良,李胖子都不挑。
张真才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佃户的事情,不由对李胖子更加怨恨,死了还不让人好过。
“奴婢,奴婢真的不大清楚,万岁爷,奴婢没有这个能力,平时也离这事也远远的。”张真心里清楚,皇帝对这事意见很大,自己可不能扯上关系。
法丽达听到张真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忍不住扑哧一笑,一眼看到谷大用,马上就收紧笑容。
道德水准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朱厚照明白这根本是对牛弹琴,也不想多费话。
“庄园里所有的人,都到前面谷场集合。”朱厚照说道。
“谷大伴,找几个人在谷场,搭个简易的台子,能站十几个人的。”
皇帝一声令下,外面就开始骚动起来,人声马嘶,夹杂敲锣声音,吵成一片。
朱厚照本来还想跟法丽达聊点玻璃工厂的事,太嘈杂了,只能作罢。
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已经集合完毕,朱厚照带着法丽达一起来到了晒谷场。
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到朱厚照走了出来,在张真的指挥下,纷纷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