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准大,这会儿瞧着那面上静水无波,估摸着过一会儿便会风雨大作,雷电交加了!
怎样都逃不过这一劫,傅良夜索性认了命,只硬着头皮笑道:
“从握瑾唤皇兄‘宸翊’开始,哎呦,皇兄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
傅良轩却忽然脸色一变,冷冷打断了傅良夜的后话。
他望着阶下立着的傅良夜,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冷笑:“看来朕真是太纵着你了,小兔崽子。”
纵着他?闻言,傅良夜忽地一愣。
是啊,皇兄纵着他胡闹,纵着他懒散,可从未纵着他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儿。
皇兄试图把自己永远囚在他那个安逸的金色鸟笼里,似乎这样自己便能远离危险。
这种控制欲来源于皇兄的身份和对他的关切,但他不喜爱这种以保护为借口的禁锢。
正如五年前,皇兄阻他随军出征北漠;也正如五年后的今日,皇兄是否同晏西楼说了什么?他还是不知道。
可傅良夜知道的是,如果想要逃离他的控制,唯一的方式就是打败皇兄。
打败他,证明自己是一只鹰,而不是被豢养笼中的笨鸟。
“晏西楼打得过朕,所以朕放他去闯。”
这是五年前皇兄对他立下的誓言,今日,便到了要皇兄履诺的时候了。
“我说,皇兄你啊,真是—qin—兽—。”
傅良夜语气骤然冷下去,毫不畏惧地拢了扇子,把被人打断的后半句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唇畔的笑意也渐渐地敛去。
察觉到傅良夜话儿中的挑衅,傅良轩饶有兴味地瞟了人一眼。
他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目光徐徐拂过悬剑台上放置的那柄长剑,对上傅良夜逼视的目光,明知故问:
“所以,今日你来寻朕,是因何事?”
傅良夜勾唇一笑,挑衅般只用一双丹凤眼静静地与皇兄对上,指尖搭上腰间剑柄,面上难得严肃。
“臣弟来寻皇兄不为他事,一为找茬儿,二为打架。”
第49章 离恨恰如春草
阿枫掀开帷幔先跳下了马车,望着府门上那块被虫蚁蛀得千疮百孔的牌匾愣神。
他用目光一寸寸地摩挲着那匾上用楷书篆刻的“贺”字,仿佛要借此为它重新描上一层金粉,以恢复从前那般堂皇样貌。
王德挥着拂尘扫了扫那府门上的兽面辅首,尽管用袖子遮住了口鼻,却仍旧被漂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个不停。
兽辅口中衔着的铜环撞击在沉重的朱红府门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闷响。
王德蹙着眉头嫌恶地唤了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他们赶紧推开府门透透风,好好儿扬扬里面的灰尘和霉气,自己则转身迈着小碎步向马车旁边走去。
“你这仆从,怎的不知扶小公子下马车?”王德瞪着眼睛,冲着阿枫尖利地喝道,同时疑惑地顺着人目光向上看,瞥见了那府门上的牌匾,“怎么?那破烂儿上头长花儿了?值得你盯着看那么久?还傻站着做什么!听不明白话么!”
被王德这么一喊,阿枫的眸子倏地闪过几分恶寒,表现得异常不爽。
不过未等王德发觉他情绪的变化,他便不动声色地敛去了那不符合身份的暴戾气息,重新变回了仆从阿枫的模样。
他唯唯诺诺地颔首称是,侧过身子恭敬地掀开车幔,将摇摇晃晃的傅青扶下马车,随即俯身细心地为小公子抻平身后坐乱了的衣袍,又用指腹轻轻擦去人锦云靴上的灰尘。
傅青咬着下唇,笑眯眯地低头看阿枫。
他盯着阿枫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发呆,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兀自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摸了摸阿枫的脑袋,把调皮的头发按趴下。
他似乎是第一次学着这样做,抚摸的动作有些笨拙僵硬,可他的心里却如同喂了蜜糖一样甜。
傅青虽然脑袋里混浆浆的,像是煮烂的米粥一样一团糟,可他的心却比旁人的加澄澈。他能敏感地捕捉到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与恶意,因此更加珍视那几分来之不易的温暖。
身为乐妓生下的孩子,傅青自出生后便不受待见。
其他的公子都被人当做小祖宗一样好吃好喝的供着,而呆呆傻傻的傅青从小就被骂做野种,连平日里送来的饭食都会被哥哥们偷走,拿去喂给小狗吃。
所以他身子瘦瘦小小,又总是伤痕累累。
傅青是个傻子,总是被人当做笑柄取乐。
可就算是傻子也会愤怒,在被人逼到绝境时,也会拼命地反抗。
傅青在那些人的拳头下咆哮着、挣扎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般发疯了似的撕咬,可换来的是恶人们猖狂的大笑,还有更加猛烈的还击。
而他是个小傻子,连话儿都说不明白,有了苦衷无处言说,也没人会听他诉苦。
没人会听得懂他的“啊啊”乱叫,也没人有耐心听他“啊啊”乱叫。
可小傻子也会哭的,有时也会觉得悲伤。
傅青会在遭到毒打时流泪,也会在被人骂做“畜生”时流泪。
直到傅青九岁时,阿枫出现了。
那个脸上长着猩红色的胎记,被人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