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特没有眼力见儿地唤了人一句:
“清鹤,你说是不是啊?”
晏西楼眉心动了动,半晌抬眸关切地扫了傅良夜一眼,方才敷衍了一个“嗯”字。
傅良夜瞳孔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藏于折扇后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一口一个清鹤,这姓陆的还真是同晏西楼关系亲近得很。
来时便瞧见晏西楼一人在湖畔踱来踱去,竟是因了这事儿么?
晏西楼要出征平匪一事他尚且被蒙在鼓里,怎地陆漾川入不了朝堂的小小副将竟能知晓?他同晏西楼坐了这许久,他都未有想说的意思,为何偏要瞒着自己。
还是说皇兄他…他同晏西楼说了什么?
皇兄以为,这般就能瞒得住,阻得了他?未免太可笑了些。
傅良夜的眸色黯了又黯,攥着扇柄的手指缓缓握紧,被扇骨硌出几道红痕。
“未来得及告诉你,倒是让他先抢着同你说了。”
晏西楼垂眸解释,试图去握人的手腕儿,担心那双手被扇骨夹伤,可伸手却扑了个空。
“别碰我,在晏将军眼中,本王的手就这般娇嫩,握不了扇,提不了剑么?”
傅良夜避之不及地闪躲开,神色愈发晦涩难辨。
“臣并无此意。”
闻言,晏西楼眉心微动,心下酸酸软软地一颤,抬起的手犹豫着落了下去。
傅良夜强忍着心中忿忿,佯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唰”地一声合上了扇子。
“既然如此,本王自是不能误了二位将军的正经事儿,那便先行一步了。”
他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这怎么还走了?”
盯着傅良夜愤然离去的身影,陆漾川一脸纳闷儿地挠了挠头。
“晏清鹤,美人在怀,感觉如何啊?”
他讪笑着凑近晏西楼,正欲去撞撞人的肩膀,未料碰了个空,脸朝下摔了个倒栽葱,直接啃上了青石板,险些把前门牙硌掉。
“晏西楼!你故意的?嘶…呸呸,摔死我了!”
陆漾川忿忿地啐出一口土。
“陆子洵——”,晏西楼嫌弃地拂了拂被人撞过的肩膀,眸中却端地是若无其事,云淡风轻,“我迫切地希望你,少言,最好现在就闭上嘴。”
陆漾川:……
晏甄嘴里唤着“狮虎~狮虎~”,颠颠地跑过去要把陆漾川扶起来,跑到半路却被晏西楼揪住了衣衫后领。
完蛋!晏甄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不敢回头去看阿兄的眼睛。
“我还想问你呢,夭夭。阿兄很是好奇,你何时向他拜了师?”
闻言,晏甄与陆漾川面面相觑,一同缩起了脖子。
作者有话说:
晏西楼:就怕猪队友,好想把陆漾川嘴巴缝上。
陆漾川:兄dei,饶命啊!
ps:其实傅良夜也很关心晏甄的(只不过不明显)
第46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御书房内殿稀里哗啦翻动折子的声音渐渐稀落,伴随着一声书卷落地的沉闷声响,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几乎在书卷落地的那一刹那,倚靠在柱子后头敛目小憩的盛怀瑜便倏地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即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走进了内殿。
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儿,取出了他偷偷藏了许久的宁神香。
傅良轩眠浅,平日勤于政事,本就不喜燃香,也无心记挂这些小事儿。所以盛怀瑜每次去太医院时,都会从老头子们那儿搜刮点儿安神助眠的香料,等人睡着时再偷偷点上。
他拢着手,把香小心翼翼地点燃,盯着袅袅的白烟一点点地攀升,再在空中飘荡成一片雾,殿内充斥着香料燃烧后发出的淡淡馨香。
远远望着伏在案上沉沉睡去的陛下,盛怀瑜睫毛轻颤,目光也暖了下来。
他伸手解开脖颈处的系带,将被自己体温捂暖的披风抖开,屈膝缓缓跪下身,把披风盖在人的背脊上。
但今日他并未像以往那样转身离去,而是留恋地凑近陛下,眼睛一下不眨地瞧着他,侧着耳朵捕捉人熟睡时细细小小的鼾声。
殿内静得可怕,盛怀瑜只静静地跪在傅良轩身侧,隔着安神香飘出的薄薄的一层雾气,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
时常蹙起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那双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看人时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把那些朝臣骇得像孙子一样战战兢兢。
可是盛怀瑜从未怕过他。
盛怀瑜痴恋地探出手,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拨开陛下散落的发丝,瞥到了人不小心溅上了朱墨的侧脸。
傅良轩甚是喜洁,若是待他醒来瞧见脸上沾了墨,定会嫌恶得很。
盛怀瑜犹豫了片刻,起身打了水,把随身的帕子浸湿,拧去了多余的水,复又跪在青砖上,悄悄地凑近陛下。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细细地擦拭着人面上的朱墨。墨水在人侧脸晕染开一片绯色,如同初春御花园中的桃花儿般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盛怀瑜的眼底也惹了一片桃红,正艳艳的燃烧着。
他忽然就不忍再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