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睡觉,到卫生间洗澡出来,往床上一摊。
他头发还没吹干,乌野怕他感冒,把他拉起来帮他把头发吹干。
江离就直接趴在他肩上半眯着眼打盹。
“明天,记得早点叫我起床呀,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溜冰。你也……”他打了个懒懒的哈欠,“你也来。”
“可是我不会溜冰。”乌野把吹风筒关了,帮他梳顺头发。
“我教你呀。”
乌野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说:“可是我很笨……怕耽误你和你的朋友们玩乐的时间。”
江离笑起来,搂住乌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什么你的我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呀。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大家的朋友……”他最后喃喃地阖上眼。
乌野帮他盖好被子,虽然时间还早着,他也不想开灯看书影响江离睡觉,索性调好闹钟后也跟着躺下。
他听着江离的呼吸声,安静地望向窗外。
窗外耸立着一棵香樟树,清幽的香气传进来,安怡的味道像一首传唱很久的摇篮曲。
他闭上眼睛,想着明天要提醒江离记得带上水壶,手帕,毛巾,噢……还有伞……
乌野沉沉睡去,一梦就是好多年。
他再次睁开眼,窗外的香樟树已经长得葳蕤繁盛,房间多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证书。一张张照片将这九年的岁月一一定格,记录着房间里的小主人在过去的时间里每一个闪耀时刻,原本一张粉嫩可爱的面庞逐渐褪去了稚嫩,唯一不变的就是飞扬的眉眼间透露出来的奕奕神采。
乌野每次经过时,都习惯性地停下来,默默地抬头看一眼。
上面陈列着江离和各色各样的人的合照,其中当然也有和自己的。
他永远都是人群里最沉默的那个,表情僵硬,目光局促,站在笑得明朗大方的江离旁边,显得滑稽又古怪,就像蓬勃丰美的向日葵旁不知哪里来的一块崎岖的遗石。
但以前他还是小小的豆丁样的身材,每次照相都缩在角落里,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被人忽略去的存在,因而这份古怪不常被人留意。随着年岁增长,这份不协调的怪异显得越发的张扬。
光洁如镜的玻璃面上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他个子相比刚来到江家的那阵子长高了不少,前些天刚破了一米八,甚至还有再长的趋势 。
拔节般的增长让他跟所有这个时期的青年一样,都瘦得跟个竹杠似的。颧骨和下颌骨也开始发育,脸上也没有多少肉,于是显得棱角突出。
乌野正想转身离开。
身边忽然出现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上,随之一张熟悉的脸朝乌野靠过来。
“看什么呢,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哦。”一道轻快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乌野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含笑眼,骤然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转身抓了一旁的书包,随手甩在肩上,侧了侧脸,笑道:“阿野我先去咯,你快点,我们在楼下等你。”
等人走后,乌野才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书包,离开前习惯性地走到旁边江离的书桌上,拉开滑柜扫了一眼,确定没有漏下什么东西后才推回。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地上忽然传来一身细微的声响。
一张饭卡掉在地上。是江离的。
他丢三落四的习惯依然没改。
乌野随手捡起来把它揣在兜里,便推门出去了。
他下楼的时候江父江母还坐在餐桌前正低声讨论着什么,看见他就跟往常一样嘱咐了几句。
“小野,路上小心,让他们骑慢点哈。”
乌野点点头,转身走出大门。
天气晴朗,万里无风。
江家别墅大门处,江离正坐在秦泽的后座上,一双长腿闲适地曲膝踩在地上,两人脑袋正凑近不知道在说什么,很快又分开各自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江离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乌野,抬手扬声道:“快点呀,阿野。”
他目光对上来的前一秒,乌野就向下微微错开视线,慢慢地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过去。
三人穿行在街巷间。
虽然江家在郊区,但是这十年里政府把高新产业都迁移到了附近,前几年又建起了一座私立高中,渐渐地周围的居民楼也多了起来。
江离背对着秦泽坐在后座上,跟乌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听1班的那个学委说,考完开学考又要分班了,哎。从高一就开始分来分去的,真烦。暑假我都忙着搞竞赛,这次考试要完蛋了。”
秦泽在前头听着,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反正咱俩都肯定在一个班。”
“阿野成绩那么好,又不搞竞赛,这次分班肯定不能和我们在一班了。”江离有点沮丧,他看向乌野,张嘴正想说什么。这时大路上驶过来一辆洒水车,秦泽下意识躲了一下,险险避开,却不料差点把坐在后座上的江离给甩了出去。
“我去!秦泽你干嘛!”江离紧紧抓着后座架,被吓得不轻。
“我也是不小心的!”秦泽虽然自知理亏,但是还是嘴硬,“再说了,你就不能坐正了吗?”
两人不服输地开始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