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安静了会,就在江离和乌野以为夫人只是停留了一会,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响起了清脆的钥匙声。
两人连呼吸都忘了。
门被推开,乌野紧闭着双眼也能感受到,从外头射进来的光正落到自己的眼睑上,视网膜上一片暗红。
虽然那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没再响起,但他能察觉有人走进房间了,黑影遮挡住了门外的灯光。
被窝下,他的手被江离紧紧地握着。乌野幅度很小地移动大拇指腹安抚性地蹭着江离的手背,无声地说,“别怕。”
那个人似乎就站在床边看着他们。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那么久),寂静的房间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装得一点也不像。”是一道年轻活泼的声音。
乌野睁开眼,才看见床边站着的是江亦清。
旁边的江离气得一跃而起,“是你!你干嘛穿妈妈的高跟鞋!我快被你吓死了!”
江亦清穿着一件白色睡裙,脚上正踩着一双高跟拖鞋。
“妈妈送我的,你也想要啊?”
江离瞪她,“要你个头!还有,你手上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江亦清看着弟弟那个吃瘪的模样,得意极了,故意举着食指颠转钥匙圈玩,“诶?这可是妈妈给的,谁叫你上次被妈妈发现三更半夜起来玩游戏。妈妈说了,再发现,你的电脑就要收走咯!”
“我才没玩!”江离嘴硬。
“哼哼。”江亦清走到电脑前,抬手摸了摸机顶,朝冷笑,“好家伙,这电脑自己还会突然发热呢。”
江离被他姐狠狠地训斥了顿,只能蔫头蔫脑地保证再也不敢了,江亦清才施施然离开。
从此两人再也不敢熬夜玩游戏了,一到点就爬上床,无聊地盯着墙上浮动的水光说悄悄话。
乌野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的生活每天都单调得乏味,除了上学就是待在房间里看书写作业,有时候到后院里帮爸爸松土拔草捉虫。
夫人爱花,所以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卉。每当潮湿温暖的春天到了,那些娇贵的花蕾嫩芽上总会出现一些蚜虫。
乌野有空就到学校后面的野草丛里捉七星瓢虫放在塑料瓶里,带回家把它们一个个倒出来放在犯了虫害的地方,看着他们挪动着笨重的甲壳把一颗颗蚜虫吞进肚子里,这算是他除了看书外唯一的娱乐活动了。
“七星瓢虫!好厉害!”江离说,“是跟课本上帮棉花姑娘捉虫子的七星瓢虫吗?!它长得是不是跟课本上的图片一样?圆圆的,大大的,身上有七颗星星?”
乌野想了想,“我没数过是不是有七颗,不过它很小,比手指头还小。”
“哇。”
“下次见到,我把它捉过来给你看。”乌野没想到江离会对小虫子感兴趣,他连忙说。
“好呀!”江离显然很开心,“自从上次和阿泽一起爬树被妈妈发现后,她就老是不让我去后院了。整天就逼着我弹钢琴弹钢琴,烦死了。好羡慕阿野啊!你爸爸好像都不怎么管过你,真是太好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自由,要是我是你就好了。”
乌野沉默了,他没想到江离居然会羡慕自己。他多渴望他的母亲也能像江夫人一样,为自己做小蛋糕,穿着漂亮的裙子轻声细语地和自己讲话,时时刻刻都挂念着自己。
但是江离不懂,他生来就含着金钥匙,在鲜花与蜜酒里长大的,不会理解自己所谓的自由,其实根本和这个小少爷认为的大相径庭。
床垫了一层厚厚的梦席思,跟乌野睡惯的硬邦邦的木板床完全不一样,蓬松柔软得像躺在厚实的云层之上,散发着淡淡的高档洗涤剂的馨香。
乌野没由来地想起童话书上的豌豆公主那张叠了十二层床垫的床。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江离的床肯定比她的软得多多了,即使是到了成年,他也依然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毕竟,在他心里,江离就是豌豆王子。
深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
江离抱着海豚玩偶挤在乌野身边。
小孩子入睡总是很快,不久,乌野身旁就传来了均匀规律的呼吸声。
江离睡相很不好,东倒西歪,夜乌野醒来,发现他就像个无尾熊一样牢牢地黏趴在自己身上,海豚小玩偶早就被他踢到床下去了。
秋老虎还没走,气温热得吓人,江母怕江离吹多空调会感冒,所以屋子里只有两扇风扇在呼啦呼啦地转。
靠床是一个大飘窗,外头有一棵刚种下没多久的香樟树苗,淡黄色的圆月恰好立在纤弱的树梢头。
窗帘没有放下,微弱的光透过窗照在两人身上,乌野一低头就看见正酣睡着的江离。他睡熟的脸蛋红扑扑的,压在乌野的手臂上,被子早就不知道被他踢到哪里去了,上半身的睡衣也被撩起来,露出的一截皎白的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乌野怕他着凉感冒了,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又扯过被子盖在他腹部。
静静地看了一会,他想起自己那个一岁的弟弟,小小一团的,总是抱着一个小兔子玩偶睡觉。在妈妈和爸爸还没离婚的那会儿,乌野喜欢趴在他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