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里人来人往,有过了安检的旅人从孟鹤兮身旁经过,不小心撞到他:“抱歉抱歉,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撞疼?”
孟鹤兮木然站在原地,对那人的询问无动于衷。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先生?”
“走了走了,人家不理你就别管了,反正就轻轻撞了下,走了,赶不及飞机了……”
那人被同伴匆匆拉走,孟鹤兮仍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在他眼里变成了模糊的一个个小黑点,他开始看不清他们的脸。
“乘坐飞往伦市的BA279次航班的孟鹤兮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您速到22号登机口检票登机。”
机场广播第二遍提醒。
仿佛有什么冰冷而锋利的利器切开了孟鹤兮的心脏,他突然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巨大恐慌之中,心脏被利器切割的四分五裂,而岑雩的面容就在这一摊碎泥里变得模糊。
孟鹤兮最后往安检口外面的人群中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起初步子很慢、很慢,渐渐加快了速度,狂奔起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另一边,市第一医院,佟依伦躺在抢救床上,两名医护人员推着抢救车向手术室一路疾走,一名护士在前面开道,“让让,都让一让——”
岑雩跟在旁边,满手是血,那是从佟依伦口中吐出来的。
像这样大大小小的抢救这些天已经有过很多次,只是这一次特别的严重。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岑雩盯着门口的灯,看到它亮起,然后慢慢走到门对门的长椅上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
同一时间,飞往伦市的BA279次航班缓缓起飞。
孟鹤兮坐的是靠窗的位置,透过那扇小小的机窗,看着飞机越升越高,地面上的景物逐渐缩小,变成孩子的乐高模型,又变成蚂蚁那样的一小点。
——再见了,岑雩。
他转回头,靠在座椅上,慢慢闭上眼睛,眼前放电影似的浮现着他和岑雩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想起在酒吧初见的惊艳和不自觉的心动。
想起厕所那场酣畅淋漓的打斗和老街并肩作战的默契。
想起除夕夜那碗存了私心的饺子和佟则为寿宴上偷偷的见面。
想起两人肢体交缠的热烈和滚烫。他贪恋岑雩微凉又柔软的双唇,舍不得放开,只想要更多。
……
短短一年,回忆却那么多那么满。
飞机颠簸了一下,然后逐渐平稳起来。孟鹤兮重新睁开眼睛,朝窗外望去,颤动不止的眼眸和飞机一样平静下来。
再落地时,他与岑雩之间隔着的据说9207.04公里的距离,隔着山、隔着谁、隔着重重层层冲不破的阻碍。
都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可孟鹤兮心里清楚,岑雩不爱他。
那么他与他之间便是千山万水、沟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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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孟小狗到2号公馆去找狐狸的时候,狐狸也去找他了,在同一个路口错过,呜呜呜。
(回忆比预计长了一章,今天两更。)
第109章
过往的回忆层层压下来,重得两人都快喘不上气,孟鹤兮既心酸又心疼,贴着岑雩柔软的唇瓣亲吻:
“……所以你当时是想来见我的,是不是?”
“两次,两次你其实都想来找我,是不是?”
“嗯。”这一回,岑雩没有再隐瞒任何,痛快地承认。
他想去找孟鹤兮,但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
去机场见孟鹤兮的那一次,在车上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给他的感觉说是天塌地陷都不为过。
在那样的时刻,他心里最先想到的一个念头是,他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有机会见孟鹤兮,他们注定要错过了。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事情变得面目全非,但有些记忆却是深刻在骨子里,不论过去多久,都清晰如昨。
“佟依伦本来已经回国外念书去了,知道佟家的事情后就一直着急想回来,但佟先生不许,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可能是调查结果出来了,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出了事,所以就……”
没想到却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
“拔出萝卜带出泥,像佟氏这样的企业,不可能一干二净,佟先生的罪名被安得很大,家里的财产都被没收了,而佟依伦的治疗是个无底洞,我只能四处去打工……”
餐厅、酒吧、网吧……然而他能找到的工作只有这些,微薄的薪水远远不够支付佟依伦的医疗费。
而那些公子哥们本身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看他走投无路,几乎天天来他打工的酒吧找麻烦。
甚至让他喝过掺了东西的酒。
“如果那天不是正好遇到徐大少,我可能撑不过去。”岑雩说。
群狼环伺,而他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可能。
“他把我送去了医院,还给了我一张卡,说是你留给我的,但我……”
“但你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