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知道星仔要干嘛,静静蹲在一边等了会,然后看到星仔拿出了一个双格收纳盒,里面全是羊毛戳。
更搞笑的是,右边那一格里戳的还都是蒜头王八。
陈遇安想到了什么,看向另一侧的宋清野,“你挂耳机上的那个,他送的?”
“嗯。来一次换一个。”宋清野从兜里摸出他的耳机仓,取下挂件,把蒜头王八翻到底部给陈遇安看,“他还得记次数,不知道哪学的。”
陈遇安看着戳在蒜头王八肚皮上的数字的“59”,按宋清野早上跟他说的几个节点算了算,抛掉比较长的暑假,宋清野几乎每周都会来一次。
真的,很了不起。
星仔给宋清野换上了蒜头王八60号,陈遇安笑了:“他干嘛就给你蒜头王八?看你像王八?”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王八啊?”宋清野把耳机仓重新塞回兜里,“我第一次给他买玩具买的这王八,可能因为这个吧。”
有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味道了。也很了不起。
星仔开始翻另一边的羊毛戳,陈遇安猜到他想做什么了。星仔非常有目的性地找着,最后递给陈遇安一个灰白配色的狗头。那睿智的眼神,是阿拉斯加没错了。
怪不得对小野那么感兴趣。
陈遇安对着掌心里的小玩意儿前后瞧了瞧,由衷地和宋清野说:“我怎么感觉比他下午卖的那些要戳得好一些?”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卖掉那些?”
“嘿。”陈遇安乐了,掐掐星仔的鼻尖,“你个小黑心贩子。”
星仔估计不明白什么叫“黑心贩子”,以为夸他呢,一个劲冲陈遇安笑。笑完又半身钻进衣柜掏出了一根彩笔,然后翻转羊毛戳狗头,在后脑勺的位置来来回回描了一个“1”。
陈遇安眼神里的好奇渐渐散去。星仔是想让自己常来看他吗?还是他把自己划进宋清野的阵营,以为从此多了个能总是来带他玩的哥哥?
不管哪种原因,想到下次星仔戳蒜头王八61号的时候也很可能会戳狗头2号,陈遇安感觉心头被扎了一下。
接近十点。小朋友们该睡觉了,他们也该走了。
跟着Maureen,星仔一手牵一个地把宋清野和陈遇安送到了福利院门外。
分别这种时刻,对宋清野和星仔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之间也早不需要理由来降低再见的难度。他把星仔的头发摸得乱乱的,说:“听话啊,想吃什么让Maureen告诉我。少吃点糖,牙坏了就没零食了。OK?”
星仔点点头,看向陈遇安。
陈遇安抚抚星仔被宋清野摸得炸毛的脑袋,不知道该嘱咐什么。他真还挺喜欢星仔的,他想说“下次再来陪你玩”,但一想到上万公里的距离……
小孩嘛,空头支票开不得。
陈遇安埋埋自己的心神,挑了个星仔绝对能接受的理由:“我又要去打长毛象了哦。”
星仔瞪大眼睛,“哇!”
“这次去得比较远。嗯……”陈遇安点点大地,“得去地心。要去很久很久,也很危险。什么时候再来和你玩就不知道啦,你……”
星仔打断他:“哥哥小心。”
“嗯?叫我小心吗?”
“嗯!”
陈遇安愣了愣,随即将星仔往怀里搂了搂,“好,我知道了。”
他没再说别的。有时候不做约定说不定才是最好的约定,就让星仔以为他一直在外打长毛象好了。
星仔在陈遇安脸上亲了一大口,然后非常乖地和两人道别。天知道要从曾经的声嘶力竭到如今的样子,宋清野都付出了些什么。
陈遇安被扎中的心头变得潮湿。
返程了。Lucky和福利院的毛孩子玩了一整天,这会已经累得在后座打起了呼。正副驾驶的人却不像来时那样你来我往地聊天,宋清野安静地开车,陈遇安看着手机上的出票信息沉默。
不知不觉到巴塞都八天了。陈遇安怎么也没想到,这趟挂上出逃标签、带着酸楚开始、以放空自我为目的的行程,会变得天天都是意外之喜。
意外的风景,意外的美食,意外的……人。
要不是突然和星仔来了个近似于永别的“再见”,陈遇安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耽溺于此,更没数过还能在这停留的时日。
不料眨眼就是所剩无多。再说再见,就得轮到宋清野了。
陈遇安偷偷地瞥一眼旁边。回国了,他们是不是就……
“不想回去”的情绪忽然漫过来,仿佛涨潮一般,迅猛地压过了他的胸口。
一路上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开腔,回到民宿也没闲扯,两人一狗和一列小火车似的往楼上走。
一直到自己房间的门口,陈遇安从闷闷的感觉里回回神,和宋清野道了声“晚安”。
对方立在上去的楼梯口迟迟没回话,陈遇安扯开嘴角笑笑:“怎么了?”
宋清野没回答,反而问:“还在想星仔的事吗?”
陈遇安一愣。
宋清野当他默认了,安慰道:“没关系,Maureen都会帮他们找收养家庭。今天她还说,有对姐妹有这个意向。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