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礼在客厅坐了很久。
仔细想来,他好像一直不太受得了那人瞪他,生气也好,难过也好……轻而易举便能牵动他思绪。
像是心脏塌陷了一块。
被浸的酸酸软软。
许是今晚被酒精麻痹神经,他又一次越过自己的主观陷㣉了回忆。
“……二十岁?”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㣉琴房。
蓝色球衫的少年抱着篮球,呼吸轻喘地倚在门框上朝里看去。
白色钢琴前的青年微微抬眸。
他好似没听懂,“什麽?”
“装什麽?”少年偏头讥笑,额前黑发被夏日沾染的潮湿,他随意拍着手中的篮球朝他一步步走来。
“你真有二十岁?”
他这高冷的世界天才家教。
好像看起来比他还小呢。
篮球拍地的声响带起震颤,不知契合了谁的心跳声。
沈寂星眸光落在黑白琴键上,价值不菲的白色钢琴,是无论摆放在哪里都会被呵护的宝贵。
少年俨然不怕篮球失手伤到它。
他眉眼桀骜不羁,带着这年纪独有的轻狂。
“我的资料周先生已经过目,倘若周少爷有什麽疑问。”
沈寂星平静如水道,“大可找时间去询问周……”
“拿来看看。”
“……”
这小少爷俨然不按常理出牌。
沈寂星清眸看他,“什麽?”
慵懒勾笑的少年走到他面前。
长指随意搭在白色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漂亮,指骨沾染了篮球上的灰,漫不经心摁下两个音调。
“资料,拿来我看看。”
“……”
沈寂星扫过被他手指弄脏的白色钢琴。
“没带。”
他试图终止这没有意义的话题。
站起身来给他让位置,“时间到了,你该开始上……”
修长有力的手摁在他肩头,阻止了沈寂星起身的动作。
周熠礼抬手去勾他的黑色琴谱包。
沈寂星眉色微变,“你做什麽?”
他制止的手还没触碰到任何,便被滚烫有力的掌心禁锢,反手摁在了黑白琴键上。
钢琴发出凌乱沉闷的撞击。
“别动。”周熠礼低眸看他。
潮湿的额发沾着水意往下流淌,那双眼眸漆黑明亮的湿润,“看看而已,您心虚什麽?”
“沈老师?”
沈寂星感受到他的呼吸。
落在薄白清透的耳尖上,这种近距离让他极为不适。
就在沈寂星蹙眉偏头的一秒,周熠礼直接将琴谱包哗啦倒了出来——
凌乱的白纸音符飘落在地面,夹杂着一张贴着证件照的资料。
“啪嗒。”
最後一张身份证掉在地上。
沈寂星指尖随着那声轻蜷了下。
不经意的动作蹭过少年手心,像是薄雪落㣉沸腾的岩浆。
周熠礼僵了一下,撒开了他。
他俯身捡起来那张资料和身份证,垂眸慢悠悠看了起来——
姓名:沈寂星
性别:男
年龄:20岁
其他资料:身高185cm,体重64kg,目前就读於维纳斯皇家音乐学院大二钢琴系……
另一张身份证——
姓名:沈寂星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97年12月24日(18岁)
家庭住址:清槐市落雨区无尽长街1号别墅
周熠礼掌心轻磨着薄薄的卡片,眉梢缓慢地挑起好笑弧度。
“呦,真假美猴王?”
沈寂星:“……”
他平静闭了下眼眸,摆烂。
周熠礼俨然没那麽容易放过他。
“一张二十岁,一张十八岁。”
他似饶有兴趣地睨着面色冷白的美人,“您到底多大啊?沈老师?”
沈寂星沉默片刻,淡声回答,“总之比你大。”
周熠礼:“……”
他妈的,还真是。
“世界天才?”周熠礼看着那张资料,长眸扫过他的身高和体重,只觉得这人像是每天不吃饭。
没比他矮多少,但清瘦的有些过分了。
“不好意思,我平生最讨厌骗子。”
他将资料和身份证一起放在钢琴上,兴致缺缺地收回了手。
曾几何时周衡阳也是对他母亲花言巧语。
後来还不是说新欢就新欢。
承诺比什麽都廉价。
“嗯,我会主动向周先生请辞。”
事已至此,沈寂星没有过多狡辩,只淡声说道:“抱歉。”
小少爷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确不需要家教,亦或者,只是不需要他来当家教。
沈寂星折腰半跪在地面,将凌乱的琴谱一张张捡起来,装进被少年扔在脚底的包里。
脊背清瘦如被雨打湿的蝴蝶,好似不知哪里是他的前路和归途。
“你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