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连横兄有所不知,我们那门里,规矩太多,我这种小年轻的,不易施展,既在江湖,就是四海为家,眼下只想留下来,找点差事。”
这话说得确有几分道理。
关外江湖绿林,并不那么看重资历、辈分,远不如老洪门、袍哥会、江相派那般等级森严,对年轻人而言,自有几分可取之处。
但江小道并不轻信,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刘雁声,忽然问:“你老实说,为啥不回去?”
刘雁声支支吾吾了一阵,直到瞒不下去了,方才坦白实情。
“连横兄,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也被巡防营给抓了。为了活命,我——嗐!帮忙指认了几个会党首脑。”
“啊?”江小道倍感意外,“敢情,你小子也叛变革命啦?”
“呃……连横兄,别,千万别这么说。”刘雁声面露尴尬,“其实,这都是生意。原本,要是关外的倒清会党成功,我大师爸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可如今失败了,也就没什么可争的了。”
江小道早已见怪不怪,不禁摇头感慨:“你们就折腾吧!看你们能比朝廷强多少!”
说话间,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响。
“嗖——”
众人抬头望向天边,却见一个明黄色的光点,拖曳着流火,径直冲向夜空。
“咚——啪!”
金色的烟花凌空绽放,转瞬之间,照出些微的光亮——这是为了庆祝民国到来的彩头。
“嗖——咚——啪!”
紧接着,又是一颗、两颗、三颗……
很快,奉天城的夜空便燃起无数团红绿相间的烟火。
老城的各个胡同口里,渐渐骚动起来,许多大人领着自家孩子走到院子里,街面上,仰头指向天空,吵吵闹闹地一同观赏。
烟花每一次绽放,就能清晰地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
“少奶奶,你看,看那个!”
城北老宅,小花推着胡小妍来到院子里,抬手指向天边的烟花,看起来极其兴奋。
四风口和其他后院也纷纷从厢房里走出来,对着夜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大嫂,要过年啦!”
“大嫂,过年有红包没?”
胡小妍眼含笑意地连忙点头:“有,都有,尤其是你们四个!”
众人便兴奋地大喊大叫。
胡小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棉袄,领口处翻起绒毛,双手依然缩在小道给她买的兔绒手袖里,坐在轮椅上,仰起头,面庞被夜空中的光晕映衬得红彤彤的,眼眸里有烟花盛放。
“哇!少奶奶,这个大!这个肯定大!”
话音刚落,却见一颗烟花腾空而上。
“嗖——砰——轰隆隆!”
猩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炸开。
众人应声拍手叫好。
小花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最大的一颗烟花,当它绽开时,就连院子里的窗棂,都跟着嗡嗡作响。
花火在夜空中停留了好一阵,才缓缓消失于黑暗。
胡小妍原本正看得兴起,可突然之间,却又不知为何地皱起了眉头。
烟花虽美,但她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果然,随着烟花庆典结束,清冷的夜空重归黑暗。
紧接着,漫天的碎屑和灰尘,便乌泱泱地坠落下来,所有人都闻到了火药的气味!
“呸呸呸!”小花的嘴里飘进尘土,连忙低头乱啐,用胳膊擦了擦嘴。
小西风迷了眼睛,小北风不停地扑腾着头顶红褐色的碎屑,其余人等,也纷纷露出厌恶的神情。
“少奶奶,太埋汰了,咱们回屋吧!”小花提议道。
胡小妍点了点头,众人纷纷躲回房间里,整条街巷,也慢慢地重新安静下来……
……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正月初五,崩穷的时节。
同时,也该是破旧立新,重新修缮老宅的时候了。
一连串儿炮仗的声响过后,放眼望去,雪地上落满了鲜红色的碎纸屑。
城北老宅里传来阵阵喧闹,院子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东西屋、两厢房,全都围得水泄不通。
扛包卖力气的壮汉早早出来干活儿,用手指粗细的麻绳,将大小衣箱、柜子、桌椅,挨个绑在背上,吭哧瘪肚地抬到院子里。
还有人忙着丈量院子的面积。
西洋建筑师留着浓密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一张设计图,站在院门口,跟江小道比比划划,时而指一指院墙,时而指一指隔壁的宅院。
从他手臂摆动的幅度来看,这似乎是一项相当大的工程。
江小道负手而立,指尖夹着一根烟,歪着脑袋听翻译讲解,间或点点头,在设计图纸上指了两处,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想法。
小花和四风口穿着大嫂给买的新衣裳,乐呵呵地跟着忙里忙外,着重紧盯着东西两屋的老旧家具,并不时冲扛包的壮汉提醒道:“慢点儿,慢点儿!别磕着!”
“道哥说了,这些老物件,都是个念想,以后要专门腾出一个屋放着呢!”小北风叉着腰说。
“别在那光白话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