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粗粗看了卷子,又回头细看,闻言便说:“既然都带来了,那就一起看看吧。”
秦婉当即接过余大人手中的卷子翻看起来。
谢清也随手拿起一卷打开来看。
时下春闱,为避免有人以字认人,所有卷子都会有专人誊抄出来。
余大人带来的卷子都是整理过的,全都是抄本与母本在一起的。
两份试卷,除了笔迹要做到一模一样,且不可有任何印记。
皇帝仔细看完孙劝学的卷子,眉目舒展开来:“答的倒是中规中矩,若是无更优秀的,他能考上也不奇怪。只不过刚刚读书两三年的功夫,便有此成绩,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秦婉从卷子中抬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担心有人借此机会科举舞弊。孙学子是我的人,读书时间短也是众所周知无法隐瞒,将他退出来挡刀,确实是对方最好的法子。”
皇帝将卷子放到手边,道:“卷子就留在朕这里,谁有意见就来找朕便是。”
余大人若有所思道:“其实以臣愚见,也是这孙姓学子运气好,此届科考,问的便是农科以及水利问题。孙姓学子出身太子妃的庄子,这良种都是太子妃所种,他想必见得也多。”
“更何况大坝修建之时,太子妃全程参与,想来孙学子也跟着太子妃学了不少,恰好考的就是他所长,所以……”
余大人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秦婉的科举舞弊之嫌,可就越来越大了,老实说,若不是这次科举出题的考官,都是他亲自选的,且自打选中开始,一群人衣食住行就都住在一起,绝无题目泄露的可能,可能他也会怀疑太子妃科举舞弊了。
秦婉一抖卷子,笑道:“所以我才想让父皇详查下去。此事事关重大,而我又是太子妃,我跟太子夫妻一体,对方冲着我来,便是要重创太子,此事轻忽不得。”
皇帝看向秦婉,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孙姓学子的爷爷,就是此次种植杂交良种的农户之一,我记得良种的首功大多都赐官入户部了,他为何没去?”
秦婉道:“孙伯年龄太大了,他觉得做官不合适,所以只要了赏银。”
皇帝好奇问道:“哦?多大年龄了?”
秦婉默算了一下,道:“已经六十多了,具体多大,儿媳就不知道了。”
如今大周也算是盛世,然而普遍的寿命都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六十就算是高寿了,能活七十八十的自不必提,即便是家中无人了,也会有人供养在家中,盖因大家都认为,长寿之人身有大福气,供养终身可使家族受益。
皇帝算着自己的年龄,叹道:“我若是能够活到六十岁就好了。”
皇帝如今也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感觉身体不行了,太医说的好听,什么好好调理可以多活十多年,也不见得能活到六十岁。
皇帝想的远了出了一会儿神道:“这次殿试,我亲自来,我也考上他们一考。如今我们大周需要的,不是做文章的文人雅士,而是实实在在能够为百姓做事的人。”
余大人听闻,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转头问候在一旁的院正:“大人,陛下的身体可能撑得住?”
院正摸着胡子道:“陛下这段时间调养还不错,若只是主持一个殿试,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余大人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随之就振奋精神:“陛下如今可以主持殿试,说不定过得一两个月,就可以主持大朝会,到时候由太子监国,陛下只需要坐镇后方,那臣等的心,也就定了。”
皇帝摆了摆手,说:“且先不说这些,大家都看一看卷子吧。”
院正见皇帝没有休息的意思,连忙下去熬提神的汤药来。
每一届科举,录取的人数都不一样,不说先帝时期,便是当今皇帝,录取人数就从几十人到二三百人不等,分为南北中三个地域按照比例录取。
这一届春闱,录取人数为一百五十人,卷子算不上不多,在场的人,大家分一分也就看的差不多了。
秦婉直接从箱子里捡了几份卷子,没看内容,而是寻找每一份卷子跟誊抄卷子的不同之处。
好在除了笔迹不同,没有一份被人暗中做标记的,她稍稍放心,旋即又有些不解,如此说来,这次科举舞弊,不在阅卷之中,难道是在最终,中举名单之上?
那么名单最后是由谁报上来的?
卷子是如何提交的?
又是如何核对的?
秦婉的视线不由落在皇帝手边的卷子上。
皇帝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招招手:“来,长平,你也来看看这孙学子的卷子。”
秦婉起身上前,接过卷子扫了一眼,这是孙劝学的笔迹,且只有这么一份,而没有誊抄本,她看向余大人:“誊抄的卷子在哪里?”
余大人连忙去箱子里翻找:“这卷子臣看的时候有些疑惑所以单独放到了一旁,这誊抄的卷子……好像在箱底?”
余大人将箱子里的卷子一卷一卷往外抱,抱到最后,他愣住了。
张公公好奇探头看过去“哎呦”一声,道:“怎么都脏了?”
可不是吗?箱底不知何时染上了墨迹,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