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念第一次看到七层高的奶油蛋糕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甜腻的奢华的奶油蛋糕,静静躺在白瓷碟里,她从雪色的纱里看向宾客们,一个个陌生的脸庞,高朋满座的,没有一个是她的朋友,除了……
小风。
银色的蛋糕叉轻轻碰上盘沿,漾起水波似的扩散的响,他把猕猴桃片挑走。
“小姐。”
喷香的蛋糕已然在眼前,她接过银叉,触到他的指尖,手指微微一缩,低头吃着蛋糕。佯装对一旁的假花感兴趣,用手指拨拨花苞,很自然地看他一眼,他没有在看她,而是在一旁整理宾客们的贺礼,目光平静如水,低眉顺眼的近侍,常常被主人夸耀,半分不逾矩的恭顺态度。
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语文经常考班级第一的,作文被拿来当范文,可她此时的心好像一个无底洞,困惑,呆滞,迷茫,情绪没有规则地堆放。
她是今天的主角,却鲜少人看她,衣冠楚楚的他们围着母亲道贺,森里的四周也围了一堆人,谈笑生风。森里一直是倍受褒奖的,无可挑剔的礼仪,恰到好处的微笑。
小念想,怎么有人天生就长在礼数里呢。
再去看森里,无意间对上一双幽怨的眼。
是一个陌生的瘦削青年,眼里有化不开的忧愁,精神不佳。
那个人似乎格外关注她,在察觉了她的目光后也没有急着回避,慢条斯理撩起袖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金黄的小麦佳酿。
十分阴湿的青苔气质。
小念耸了耸肩,僵硬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青年打量着轻纱里清秀的容颜,露出极为苦涩的一笑。
“看来你也不愿意,如果这是剧本,创作者一定是狠心绝情。”
婚房在三楼,台阶上铺满了鲜花和桂圆,铺着暗红色蝙蝠纹花毯的楼梯浮着浓郁的香气,她的浅金锻花鞋踩在上面,发出轻响,“噗噗噗噗”。
只有她一个人先行回房,宴会太吵闹。
这里的不成文的规定,新郎接酒,新娘在婚房里等待。
“要学会等待,享受等待,痛苦就不再。”诺歌一脸严肃,很慎重地在作业纸上划下“正”字的第三笔,“今天是星期三,明天星期四,后天周五,大后天就放假了。”
她总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上学是一种等待,她要在其中把苦涩酿成柠檬茶。
小念的脑海中出现她亲切的小脸,鼻子右侧的一颗青春痘,每次去吃火锅就会再次复发,涂了什么膏药都治不好。
其实小念有点怀念诺歌的青春痘,私心不希望她治好。诺歌的青春痘于她而言,像是童年时爷爷送的小熊泰迪,憨豆先生里的那一只,因为破损而在手腕缝上的一粒纽扣。属于小念的,回忆的开关。
婚房布置得很用心,大理石砌成的桌子散着冷气,红得烧火的绒被,花生和红枣铺在地上,新鲜的小尸体们。
她坐在床上,把自己放空,楼下的说话声远在天边,心里吐出孤独的气味,游走在全身。孤独是荒原。
不知道与寂静共处了多久,她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心里不住扑扑跳,不像小鹿乱撞,像是地震。
门被推开了。
“他不会来了,至少是今天晚上。”
那人倚靠在门外,声音像是得逞的毒蛇,透露出几分捕猎前的欣喜。
她抬头,目光一震——“林啸风?!”
眼前那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倒让小念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
小念悄悄松开了攥着被单的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里充斥着平静的疯感,嘴角微微带着血,如同一只阴郁温柔的吸血鬼。
“你把那个森里怎么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很担心他吗?”
“不是……你总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他再一次俯下身,修长的手顺理成章地搭在她的膝上。
露出了充满柔情的近乎慈爱的目光,小念伸手推开他,被他反握在手心。
他垂下眼眸,带着小念的手抹着唇边的血迹,又重复着“今晚他不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小姐,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
炙热的气息吻上她的指尖,她感到一阵酥麻从指头涌上小腹,直达蝴蝶振翅的心脏。
很性感的薄唇,肉贴着肉,他忘乎所以吻着她大腿裹着的婚裙。
她慌乱到微微颤抖,而他并没有因此收手。
忍不住轻哼一声。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作。
太过火了,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不好……
不好……
她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态度之决绝,连花生和枣都跳了两下。刚抽完她就后悔了,他的嘴巴刚受伤的。
两个人都僵持着,气氛犹如千年的死水。
他低下头,茂密的头发遮掩他的神情。
她看不见他,心里惴惴不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都打出了红印子,痛感慢慢地咬着手心。她的小风……此刻应该更痛吧?
他的脸上肯定被打出血痕了,小念的心里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