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风压制住自己的震惊与担忧，将自己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小姐怎么从舞宴中脱身了？是不是森里伯爵跳舞的功夫不好？”
小念正欲回应，却见林啸风的瞳孔紧缩，盯着自己正流着鲜血的脚踝。
月光下，少年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不过是小伤……”没等她解释，林啸风就握住她的肩，力气不大，却隐隐带着强制意味，让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并脱下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夜晚的风已经有点大了，林啸风衣着略显单薄，整个人在暧昧的月色中，像从阴沟里爬出来的鬼。
他从口袋里拿出医疗胶布和消毒水，声音低沉，其中不乏关心与急切：“会有点疼……小姐请忍耐一下，我会很小心的。”
这点疼痛对小念来说不算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是跳远的一把好手，在这方面又肯下功夫，腿上不知道有多少旧伤。此时，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不是，怎么会有人随身带这些东西啊？
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脚踝处穿梭。
他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轻轻一笑：“小姐总是蹦蹦跳跳容易受伤，所以我就在这个方面多留了一点心眼……”
“小姐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在试探，他的小姐有没有听到自己肮脏的往事？小姐面颊上的泪痕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心疼他？
想到这，他摇摇头，面上浮出一抹轻蔑自嘲的笑。
贵不可言的公爵小姐会为了一个陪读伤心，甚至这个陪读在那样肮脏下流的地方长大，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罢了。
当然，他的小姐是如此心地善良可爱明媚的人，她的心疼简直像施舍一样，小时候心疼院子里受伤的小鸟帮它包扎，让它学习飞翔，放它自由……她简直是天生的慈善家。
这样善良公正的心灵，偶尔心疼他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又能代表什么呢？
贱种。
他这样暗暗骂自己。
却听见上方的声音温婉动人：“怎么会？我只觉得你又细心又善良，还尽职尽责。”
包扎好了，他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让温柔重新爬进他的眼里。再看看他的小姐，竟然可以把外套扣子扣错。
真可爱。他想。笨笨的小姐他也喜欢。
宴席上的确会比外面温暖舒适很多，但是那些喧闹的浮华和难堪的场面，让小念不想回去。她抓住林啸风系纽扣的手，声音像小兔子一样怯懦微小：“小风，我、我不想回去……”
在法治社会生活久了，人人平等观念早已深入骨髓，连她自己也未发觉，她的这句话里隐隐约约透出祈求的味道——林啸风最喜欢的味道。
对这个低到尘埃里的少年来说，心上人的一句“我需要你”就足以让他血液沸腾，内心膨胀。再说了，小念的声音柔柔弱弱，“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一句话一石掀起千层浪。
“好，我们不回去。”他不自觉软言软语，微垂着眼，看着他们相贴的手，克制着想把眼前这只小手紧紧裹住的欲望。
“森里伯爵一表人才，跳舞跳的也很好……”
林啸风的手指被攥得酸疼，他真的害怕了，从小看到大的小姐，会被外面的不三不四的男人抢走，一想到这，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我不喜欢，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嫁了，我甚至都不了解他感情应该是日复一日积累的。”这是穿越前，妈妈告诉她的。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很难不听出林啸风上扬的语调。
小念感到有些奇怪，抹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的说下去：“婚姻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离我很远很远，我只不过是一个中学生罢了，我不想处理这些事情。我觉得，现在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好。”
林啸风很认真听着她说话，对于什么是中学生，他已不再深究。跟小姐的聊天中，总是能听到新的名词，怕小姐觉得他孤陋寡闻，翻遍了整个图书室的书都没有找到这些名词的释义。他在意的是最后一句话“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好”。
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话。
小姐……大概是不会嫌弃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