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其实不是很想来,原本是兵部的将军,三个月就与陆天明捆一起了。
但他不是避讳陆天明,是不想与太行商号捆一起。
将门的规则:可认东主,不可认势主。
前者失败不过是丢官,后者失败会牵连无数人送命。
陆天明这个人没得说,搅和进商号里,不是一个都督佥事该干的事。
曹文诏看他们分列坐在公桌两侧,如同朝议一般,对陆天明拱手,“大人请吩咐。”
陆天明指指宋裕本身边的位置,“老曹,你想过朝廷为何没有封赏你吗?”
曹文诏谢礼而坐,“末将大概明白,朝廷要山西的钱粮支援。”
“与山西无关,陛下是让我养活你,你还有多少银子?”
“曹文耀和曹变蛟回乡招募士兵,末将不知什么情况,走的时候都带着。”
陆天明伸出两根手指,“老曹,咱们之间不需要废话,两件事,曹鼎蛟此后属山西镇营兵,留下一千步卒跟随大军北返。
本官是山西钦差,可以派兵到大同,你明早带骑军火速回大同,不可到边关,马上停止招募新兵,与代王联系取马,代藩有一千多马,全部接手后原地待命,本官会让你带封信,给他折算百万两做生意。”
曹文诏还未回答,孙传庭一愣,“大人,坏规矩。”
陆天明摇摇手,“与商号无关,就算给他二百万两,也是皇家的事。”
孙传庭顿时置身事外,老曹这才躬身道,“末将领命!”
陆天明这时向宋裕本点点头,“大伙见个有意思的朋友。”
众人已经听到李开夏在门口拦人了,曹文诏留下后,顿时成为三个‘文臣’,三个武将。
董成虎起身在正面放了两个椅子,徐允爵带着一个皮肤黝黑、棱角分明的年轻人进入公房。
徐允爵看一眼屋内的情形,对陆天明拱拱手坐在程启南旁边,郑芝凤则弯腰恭敬行礼,
“拜见陆师,陆师开创商业先河,乃古今未有之创举,若有第二个太行商号,商人必定脱离贱籍,朝廷定可增加商税千万两,润物细无声的改革,大人实乃大明第一臣。”
陆天明往椅背中靠靠,呵呵笑了,“坐吧,郑家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强商,眼光到底不一样,会夸人,为何要重礼道贺呢。”
“陆师在京城听闻郑氏后,立刻免了一百万两的货款,郑氏与陆师至今还有二百万以上的生意,自然是朋友。”
“没错,这朋友陆某肯定认,郑氏龙虎豹彪四兄弟,扬名外海,为何你要改名呢?郑芝彪不是与兄弟们同类吗?”
郑芝凤听不出陆天明的意思,神色微冷,“回大人,没有特别的意思。”
“哦,彪子的确不好听,郑芝龙号一官,郑家早已是外海第一大势力,若论海上的力量,英国公、魏国公给郑一官提鞋都不配,三千海船、二十万众,这力量竟然属于一个参将,大明朝还真是有趣。”
“陆师言过其实,郑氏如何能与国公相比。”
“哈哈哈~郑芝凤,做朋友就要有做朋友的诚意,你这态度可不是个好朋友。
徐家小公爷当面,你们通过黄海走私又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你们不敢大规模走私而已。
最关键的是不安全,若你们大规模走私,就成了天津、辽东、登莱、东江四支水师争抢的肉,得不偿失,这个道理大家很清楚,不需要遮遮掩掩,否则南边也不会通过张家口走货。”
郑芝凤余光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微微弯腰道,“家兄想请教陆师天下大势。”
陆天明收起笑脸,“大势很简单,陆某是星象师,郑氏起于西,兴于东,壮于南,殁于北,命格已身在大势之中。”
郑芝凤很认真对待这句话,“能否请陆师明言?”
“晋书曰: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是以遂于中流,击水而泳,会于泾渭,无不至者。至于颠覆无遗,大者礼节,小者诸侯豪杰,顺之者存,逆之者亡。
此乃真言,历史如同浩浩汤汤的水流,顺应大势的人将会兴盛,而逆着大势的人将会灭亡。
因此智者选择顺应大势,像泅水中的人一样顺流而下,最终会像汾河、渭河入大河相汇,成就伟业。
当大势达到颠覆的时候,无论是大礼正统,还是小小的诸侯和豪杰,只有顺应大势的人才能生存,而逆势而行的人将会失败和消亡。
我们此刻就在泾渭交汇之地,每个人都身处大势之中,历史大势,古往今来只有民心可承载,请问郑氏顺应的什么民心?顺应的什么大义?顺应的又是什么大势?”
这句话让众人不由得挺直倾听,郑芝凤咀嚼片刻,再次行礼,“还请陆师明言。”
“明言?这还不够清晰吗?民心大义既大势,郑芝龙与倭国江户幕府交好,海贸繁忙,这不是民心所向。
一官帮与大小佛郎机人、红毛鬼均做海贸,这也不是大义所在。
走私更是可笑至极,郑芝龙受朝廷招安,由海匪变为参将,实际你们变本加厉,不过是在利用这个身份结交豪商,在消耗世间良心。
无论你找多少理由,无论你有多少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