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幻想着下个月就能甩掉山西剿匪总兵的名号,哪里都没去,就在院中的台阶上闭目养神。
老曹内心非常明白,陆天明在尽量让他置身事外。
但…掩耳盗铃嘛,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沈王绝对不可能用晋王的手段脱身,晋王名为合作,实际是‘臣服’,只不过有个台阶叫郡主。
沈王掩护高迎祥北上,杀了钦差四百五十人,这就是道天坑,你当陆天明真不在乎啊,多少台阶都搭不起一座桥。
这位大明忠臣,竟然想搞掉一个亲藩。
胆大包天,够狂,够狠。
短时间应该不行。
真搞掉的话,晋东南百姓该给你立生祠了。
经营一年半载,振臂一呼,能割据太行山了,朝廷得派二十万大军来剿匪。
老曹胡思乱想中,被董成虎拽拽衣角唤醒。
立刻弹起来跟他进入后院,远远瞥见郡主还在身边嬉笑,连忙低头,非礼勿视。
东厢房,校尉把盖板掀开,梯子放下去,里面鸦雀无声。
曹文诏疑惑看着董成虎,后者在鼻梁横拉一下,示意他遮面。
老曹立刻拿一块毛巾做蒙面大侠,只露出两只眼。
校尉点燃蜡烛顺梯而下,董成虎和曹文诏也跟着下来。
地窖很大。
里面两侧是粮食,最里边墙角几个箱子,全是银子。
这不重要。
一个金纹蟒袍的中年人,完全被吓傻了,看到他们努力想站起来,但手脚不听使唤,哆嗦着就是站不直。
舌头也不听使唤了,张嘴呼呼出气,说不出一个字。
几人冷冷看着他,没有动,更没有出声。
曹文诏感受到校尉对宗室的杀意,深吸一口气,一股恶臭的屎尿味窜入鼻子。
靠!
嘭~
朱迥洪从粮食袋跌下来,哆哆嗦嗦朝他们下跪,总算开口了。
鼻涕眼泪齐流,“阎…阎王爷,小…小臣没有杀人,您…您明鉴呐。”
“世孙殿下,我们是亲军!”
朱迥洪哭啼的声音一收,突然嚎啕大哭,“太祖啊,朱明出了个逆臣,他敢杀宗室,他真反了,您得保佑宗室子孙啊…”
“世孙殿下,我们是亲军!”董成虎突然大吼。
朱迥洪的嚎啕转为抽泣,连滚带爬,还是站不起来,“快快快,带我去见太祖,带我去见太祖…”
敢情还是认为在地府,董成虎一挥手,两个校尉架起他到梯子边,地窖口校尉伸手拽上去,董成虎也跟着上去了。
曹文诏到墙边看看银子,差不多三万两,这里的粮食也是陈粮,黎城郡王世代背着大宗偷偷藏钱粮。
又下来几个校尉帮他抬银子,落在最后的校尉提醒他,“将军该出去了,您的银子凑够了。”
曹文诏立刻跟他们出地窖,厢房听到两个人痛哭流涕的声音,“太祖啊,太祖您老人家要替孙儿做主啊…”
果然,自己吓唬自己最恐怖。
曹文诏低头从东厢房出来,看到校尉抬着银子直接到前院,他也跟着离开。
前院门口,一地银子,差不多十万两。
嘭~
校尉把后院两道门一关,里面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董成虎朝银子歪歪头,提醒曹文诏别发呆了,拿银子滚蛋吧。
曹文诏指指银子,竟然有点紧张,“都…都让我拿走?”
“不嫌累赘您就拿吧,我们也不想麻烦。”
曹文诏犹豫片刻,呼喊亲卫把人叫进来,把银子全拿走。
这是一个表态,拿银子就是‘自己人’。
老曹也无所谓,来都来了躲什么,他更想到大同府多招募点人手,皇帝没有限制他麾下人数,有银子当然不缺人。
后院正房,郡主吃惊看着两个陷入自我幻境的宗室,脑袋停滞了很久。
陆天明起身跺跺脚,拍拍郡主的脸叫回神,“请夫人看台戏。审讯自古是个技术活,咬死不承认可不行。”
说罢负手到门口,阴沉着声音说道,“沈藩世孙朱迥洪、黎城郡王朱恬炼,本王乃十殿阎罗秦广王,幻化为你们最惧怕之人,现在开始地狱审讯第一道,交代往生罪孽,来呀,先下油锅尝尝鲜。”
“小人交代,小人交代,不需要油锅,不需要油锅呐…”
两人争先恐后大吼,陆天明满意点点头,“很好,地府几日前突然多了上万冤魂,他们是武乡百姓和官军,朱迥洪乃主谋,速速招来。”
“回大王,小人不是主谋,家里也不知谁是主谋,只是让流贼化作走商伙计和校尉进入山中,昼伏夜行到黎城,然后他们自己到三界岭。”
“大胆,来啊,下油锅…”
“不要,不要啊!”朱迥洪凄厉大吼,“真不知道啊,爷爷老了,父亲身体不好,小人已经做宗理十年了,一直与他们联系,从未称呼姓名。”
陆天明缓缓踱步到两人身前,突然伸手,用刀柄把跪着哆嗦的朱恬炼敲晕,蹲下拍拍朱迥洪的脸,“谁联系你。”
“京城,还有一人阎王爷您应该知道。”
陆天明心念电转,“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