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太行山很热闹。
漳德府涉县到潞安府黎城县的山中驿道,天色刚蒙蒙亮,张道浚和张世泽带着三千骑兵迤逦而行。
张道浚是沁水人,又有皇帝的严令,一门心思回乡剿匪,带着一千骑兵距后队三十里开路。
山势太陡峭了,这地方完全不适合骑军作战,张世泽策马扬鞭的梦想破灭,内心不是很高兴,一边暗骂陆天明剿匪不找个好战场,一边提心吊胆四处张望,生怕一不小心滚落山崖。
他们距离陆天明不过二百里,且会越走越近,到黎城县城后齐齐向南。
可惜两人完全没有身处战场的意识,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参与大事。
北面的盟主王自用也在南返,六万人目标太大,他十分清楚分散运动才能保留大部分。
路过平定、乐平的时候,流贼一分再分,让他们去劫掠乡野,主力一万人前行‘探路’,到潞安府集结就行。
距离辽州城大约三十五里的大山中,壁立千仞,松涛呜咽,山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老曹带着二千人,藏在山谷东边狭窄的山坳中,身边全是松树,他在这地方蹲守六天了。
好多人都说老曹骄横,适合做前锋,没有做主将定性,皇帝就不这么认为,多次跟陆天明说过,老曹能独挡一面。
皇帝依据很简单,因为老曹能跟祖大寿、赵率教、满桂、王之臣、袁崇焕、孙承宗、洪承畴统统处理好关系,怎么能是一个莽撞的人。
陆天明够炸刺了吧,老曹同样能处好关系,钦差与地方官冲突的时候,他知道重点在哪里。
实际上剿匪到现在,只有老曹一人直属兵部指挥,其余人都是地方兵。
秦良玉的白杆兵还没有被迫参与大规模剿匪,老曹就是大明朝唯一的全疆域机动兵力。
老曹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只有努力剿匪,快速剿匪,才能做总兵镇守边关,名垂青史,与文官没必要闹别扭,反正都是为了剿匪,主次不重要。
这样的心态让他杀敌的时候勇猛,休息的时候也能坐得住,陕西剿匪兵力缺粮缺饷,只有他的人不缺,这不就是老曹的能力嘛。
天边启明星在闪烁,老曹从灌木丛中的帐篷出来,快走几步到山梁,盯着北面黑漆漆的大山观察。
晨风很冷,老曹吹了一会,准备下山,眼角余光一闪,好似看到北面有火光。
北面三十里还藏着孔有德和祖家的骑兵,曹文诏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这些混蛋竟然不听令,私自生火。
但紧接着,呜呜的号角传来,越来越近。
山坳中的骑兵瞬间惊醒,火速披挂,拿着刀枪一窝蜂跑到里面找各自的战马。
曹文诏没有动,依旧盯着北面的烽火。
南北埋伏的骑兵无法跨越大山联系,只好让人爬到山头,每隔五里设一个烽火和号角传讯。
按计划,发令的应该是他,只有南边堵住流贼的时候,北面才能出来兜后路,现在颠倒了。
只有少数人进入山谷就发动,很容易让王自用跑掉,功亏一篑。
曹文诏看了一会烽火,确定不是误发信号,扭头大步向山顶攀爬。
一炷香后,山谷情形尽在眼中,北面十里,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顺着小河撒丫子向南。
身后的亲卫吭哧吭哧追上来,把望远镜递给他。
曹文诏看了一会,光线不是太好,流贼看不到边界,也没有任何旗帜。
呜呜呜~
北面的号角越来越急,这是没有收到回应,担心南边把流贼放过去。
曹文诏依旧未动,眼睁睁看着流贼靠近。
再次拿起望远镜,流贼如同一条条鱼,身上在反光,还挺亮。
老曹双手一抖,终于明白北边为什么发信号了,他们的确很急。
这么多刀,一定是王自用的核心,这家伙在学马守应和罗汝才。
金蝉脱壳,中军做前锋,差点又上当。
“吹号,出击,列阵!”
曹文诏直截了当说了六个字,身后的亲卫立刻向山坳交叉挥手,等号角响起,亲卫又上下举臂,示意横断山谷列阵。
中军收到明确军令,轰隆一声起步,从山坳跃马而出,绕过山梁出现在山谷,五百人一排,瞬间列成四排,堵死整个山谷。
两排枪矛,一排大刀,一排弓箭手,杀气腾腾看着流贼。
流贼距离他们不过三四里,看到骑兵突然出现,个个亡魂大冒,又齐齐北返。
号角变成笃笃的急促声,示意北面可以堵路了。
刹那间山里全是号角,如同惊雷在山间传递。
一炷香时间后,北面又换成长号角,曹文诏内心夸赞孔有德机警,双方信号反了,却没有乱,是个将才。
天色亮了,曹文诏在山顶隐约可以看到北面的骑兵,排成一堵墙缓缓南来,并没有奔马。
内心再夸赞孔有德一声,快速下山披甲,带亲卫来到骑军的前端。
枪矛向前一指,两千战马齐齐小跑,轰隆隆向北。
战马大多在顺着河床前进,马踏水花四溅,太阳跃出地平线,阳光照射在山谷,奇异般升起一道彩虹。
五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