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祁县官道。
老曹带着三千骑军缓缓向徐沟大营而去。
马背上不停捏眉心,内心腹诽陆天明乱搞、完全乱搞。
将计就计是剿匪战略规划,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钦差的乱搞还很特别,不是文官的胡乱指挥,而是聪明过头的乱,动作太多太快。
好似一点耐心都没有。
心眼子太多,在战场上可不是好事。
蒲州定计挺好的,你突然跑北边了,跑就跑了,突然又剿匪了,剿就剿了,突然又进山收编土匪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嘛。
一副进攻流贼老家的样子,那里人烟绝迹,对着一个空荡荡的陕北紧张什么。
作战就是作战,完全脱离剿匪主题,不知道你在干嘛。
老曹带的全是自己人,孔有德在灵石就分开了,进山与钦差汇合。
辽西剩余四百骑军、锦衣卫五百力士还在王官谷,陆天明给的命令是监视晋东南流贼,监视晋西南秋税。
这条军令一到南边,老曹就知道钦差改变了主体计划。
不打招呼,随心所欲,若非你钱粮给足…
算了,钱粮给足就行了,您随便吧。
徐沟大营在望,老曹抬头叹息一声,老子真倒霉,将军不作战,又要听巡抚哔哔了。
他身后还有一位疲惫不堪,摇摇晃晃瞌睡的韩爌。
比曹文诏提前两天出发,霍州就被赶上,跟着骑军腰板快散架了。
远远望去,大营前一排红袍和将军,给足曹文诏面子。
韩爌突然清醒了,拍马到曹文诏身边,低声说道,“不要呛声,老夫来说,陆天明的计划才是真的剿匪。”
曹文诏顿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招募三千本地土匪,您老就认为是真正的剿匪?”
“曹总兵,这种事你不明白,招募多少都是个虚数,土匪又无法作战,关键是背后的原因,他把流贼完全隔绝在本地人外,谁参与流贼就杀谁,这才是剿匪。”
曹文诏脸颊一跳,“老大人给个建议,陆大人让末将必须杀了罗汝才中军里一位叫王刚的首领,下官怎么找这个人?”
韩爌回答很快,“你应该问校尉,不应该问老夫。”
曹文诏绝倒,文官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子,一句话的事,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距离营门百步,曹文诏跳下马,快步到红袍面前,“末将拜见许大人,见过孙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许鼎臣与曹文诏之前有过非常融洽的剿匪合作,伸手热情拍拍老曹,“文诏啊,老夫一天到晚睡不着,你来就好,钦差陆大人真是…一言难尽。”
曹文诏呵呵一笑,“许大人无需担心,胆子这么大的钦差少见,陆大人是个干脆的人。”
“老夫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不是不剿匪,是幻想把流贼一口吞掉,完全异想天开,剿匪怎么能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没有十万人吃不下他们,没有耐心一步一步来,完全是年轻人的想法。”
曹文诏眉心一跳,您这就是当局者迷了,钦差才是真正的在一步一步剿匪,打败他们没用,得断粮。
许鼎臣刚想示意他回营再说,看到后面慢悠悠来了位儒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躬身,“韩阁老怎么也来了,山西流贼肆虐,下官真是惭愧。”
以孙谷为首的属官连忙跟着躬身拜见。
韩爌提提腰带,对众人点头致意,“鼎臣,老夫很累,但要说一句,剿匪还是听一个人的好,令出多门是大忌。”
“嗯?”
许鼎臣下意识问一句,接着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飞鱼服的董成虎持尚方剑到众人面前,
“钦差令,山西大军马上撤回太原府城,山西镇总兵马上带三千人回援忻州,与游击宋裕本防御定襄。
曹文诏接手山西全境剿匪军务,骑军阻断南北三百里河谷,阻断流贼联络,晋中所有县城坚壁清野,违令者格杀勿论。”
许鼎臣猛得一伸手,被韩爌闪电捂嘴,呜呜两声,看到韩爌眼里的冷意和一旁无动于衷的曹文诏,顿时收声,强忍怒意道,
“好好好,钦差大人到晋中,老夫也能安心等候大军胜利。”
曹文诏这时才出声道,“许大人,文水、交城、清徐,三县西边有十多万流贼,他们全部挤在山缘边,只有大军回省府,他们才会出山,否则末将毫无办法,双方就这么僵着也不行。”
“文诏,你是想把他们放到晋中东面?”
“没错,流贼分散太麻烦,他们感觉到处是危险,暂时又饿不死冻不死,我们不能跟他们耗下去,必须杀一阵。”
“然后呢?”
“他们该考虑逃命了,该考虑换个盟主了。”
许鼎臣一愣,“围杀王自用?”
“没错,他必须死。”
“为什么?马守应和罗汝才破坏更大,怎么听起来陆大人与王自用在怄气?”
韩爌朝曹文诏摇摇手,向北虚请一下,“鼎臣,咱们回太原说吧,此处是军营,那就让曹将军主持。”
许鼎臣一跺脚,“韩阁老,乱搞啊,完全乱搞,这是山西镇边军,曹文诏怎么能节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