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在京好处多多,朝臣少了很多吵闹。
但对内阁来说,好坏五五开,好处在朝堂,坏处在个人,声望碾压阁臣,他们没什么声音,去留都不好意思开口。
孙承宗也是有苦难言,给祖大寿送信的人,可不是一个小人物,是他的胞弟祖大春,带二百人入京,其余人到京营任教头,他去帮陆天明领兵。
其实此人并不擅长骑军,是个后勤副将,前年东虏入关劫掠,撤退时屠城永平府,祖大春长子长孙在祖氏老家被屠杀,祖大春由此对东虏充满恨意,身处辽西,难免因仇恨挑起战事,那样大家都无法兜底。
祖大寿这是让胞弟‘另谋他就’,可孙承宗已经暗示过陆天明杀人,有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杀是不能杀,但也不能用,后患无穷,如何告知陆天明更是个问题。
孙承宗是阁臣钦差,他要走皇帝也不会阻拦,但排场一定不小,走之前得暗示一下英国公,自然又来到后军都督府。
没想到张维贤比他还苦恼,公桌上照例摆着舆图,孙承宗在门口就看到英国公发愁的捏眉心。
护卫虚请一下,并没有阻拦他,孙承宗直接来到公桌旁,原来张维贤是为收到的信发愁。
拿起来看看,孙承宗慢慢瞪眼,陆天明去要账了,潞王世系宗室只有一百二十人,潞王不想扯淡,直接给了他四百八十两银子,陆天明又掏五百两,让潞王府长吏司给三千人准备十日干粮,然后…他带五十人去了开封。
周王乃太祖所封,作为大明第一药材商,周藩以医立府,累富二百年,富裕天下皆知,一藩宗室二万一千人,妥妥的天下第一富藩。
但历代周王还真有个好名声,王府在当地有免费的医馆,不仅给穷人看病,遇灾的时候周王总是立刻赈灾提供食物,开封人心中的英雄。
嘭~
“这混蛋,为八万两节外生枝,何处缺这点银子。”
张维贤抬头皱眉看他一眼,把上面一张抽开。
原来下面还有消息,张维贤根本不是担心陆天明与周王闹腾,而是他派快马出发,令曹文诏过河后在平阳府等候,没有钦差命令,不得进攻流贼。
曹文诏是剿匪总兵,二品都督佥事,实权将军。
陆天明是从三品亲军同知,就算是尚方剑钦差,监督山西剿匪是朝堂默许,但监督不是节制,没说让你做主将,这是恃宠而骄,直接下令属实过分。
孙承宗反而不担心军事问题,短暂思虑过后放下信,淡淡说道,“曹文诏并非权欲之人,不会与陆天明对着干,解释一下就行了。”
张维贤深吸一口气,“老孙没明白背后的内容,你想想天明的行事方式。”
孙承宗又歪头想想,“陆天明什么行事方式?只要他提供钱粮,曹文诏肯定听话,大家都是为了剿匪。”
张维贤摇摇手,“这家伙已经有了一整套计划,老夫看到的是血淋淋的杀戮,他这是决定从南向北赶流贼,而不是把流贼撵出太行山。”
“从南向北赶孙某想到了,但最终还是得从北向南再来一次,山西到处是山,那就到处是匪,如何快速结束?他想一直在山西吗?”
张维贤脸颊一跳,“若内长城的十万边军参与剿匪,布个大口袋呢?他们集结到太原以北,并不需要离开卫所多久。”
孙承宗两眼一瞪,不得不感慨道,“花百万两,令内长城边军出动,对他来说还真舍得,这…这…有银子还是简单啊。”
“简单吗?”张维贤反问一句,“脚指头想也知道后果,无数朝臣会弹劾他纵兵劫掠地方,皇帝和老夫都按不住,轻而易举就把他废了,无异于自戕。”
孙承宗一瞬间也颓废了,是啊,大明不缺办法,后果总是无法承担。
“看来天明身边缺个谋士,大开大合剿匪并非良策。”
“老夫也苦恼着呢,那小子不是个听劝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思维,能拦住他的人山西根本没有,老夫只能派个人到太原等着提醒一下。”
孙承宗轻咳一声,“孙某相信国公不会让局势失控,现在有个新问题…”
他把黄台吉和祖大春的事说了一遍,张维贤定神想了一会,还没开口,门外来了个护卫,“公爷,南边六百里加急信件。”
张维贤拿到手中,拆开看看,顿时哈哈大笑,满脸自嘲,“也许老夫真的老了,说了不干涉他,真不该多想。”
孙承宗接着看了看,顿时也笑了,陆天明到开封并非与周王索要银子,而是一改他往日的臭脾气,把周王好一顿夸,银子折算一下,请周藩为山西提供治伤药。
既避免难堪,还获得一个为国为民的贤王名声,周王朱恭枵已经同意了,正好周藩世子没有确立,陆天明以钦差身份向朝廷为周王请功,大家礼尚往来,公私一起办,两人见面半个时辰决定了一件大事。
张维贤拍拍快信,“他可能还会路过洛阳,福王宗室更少,顶多一百两银子,不会有什么麻烦。谁说天明对行军一窍不通,关注点与我们不一样,他在以最快的速度为大战做全面准备。”
孙承宗点点头,“没错,如同他的围棋一样,看起来毫无关联的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