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完成,陆天明来到树林外,对众人拱手致意,村民对他则躬身行礼。
堂兄陆晖既是实职百户,也是村长,更是族长,村里一半人是亲戚。
他们是军户,但他们没有刀剑,没有盔甲。
百户其实就是里长、保长。
他们为官家种田,自己没一尺地,每年七成上缴京卫衙门,三成自用。
这三成还要缴给卫指挥使和千户所,最后能剩下两成不错了。
所以,他们很穷。
但他们一定比边镇卫所的军户干净,这是皇城根下莫名的骄傲。
就像他们的村子,土路、土墙、茅草顶,却非常整齐,莫名让人心疼又欣慰。
村里只有陆家是青瓦顶,六间房的三进院,前院是百户所,中院是客房,后院才住人。
算是个衙门,紧凑又充满人间气息。
陆天明很满意这种气氛,绕着村子转了一圈。
再次到‘衙门’前,堂兄陆晖眼看快到午后,一个劲请他入院,“天明,还是到院内坐坐,我让大伙散去。”
陆天明摇摇头,“两位兄长,小弟第一次来,总得拿点见面礼,车队马上就来了,稍等片刻。”
三人向西看一眼,果然有浩浩荡荡的车队而来,“天明太客气了,这小地方不值得如此重视。”
“一家人哪来的客气之说,您是族长,小弟当然要给您族长的样子。”
陆晖陆晔兄弟俩看着西边的车队,实在太多了,五十辆平板大马车,至少把东城车马行全雇佣了,上面高高是货物,也不知是什么。
前面一辆马车乘人,脱离队伍直接来到身边,从里面下来三个女人,打扮的都不错。
“姐姐,这是咱家两位兄弟陆晖陆晔,还有堂侄陆裕。”
几人赶紧互相见礼,陆天明又把刘文弱和王宝介绍给他们,陆家人顿时松了口气,妾室也来了,肯定是单纯认亲,应该会住一段时间。
车队来到大院面前,上面全是米面和猪肉。
陆天明已经站到头一辆马车上,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乡亲们,咱们也别废话了,都是一家人,以前天明没本事,以后不能让家里人饿着。
村里一百三十户,六百二十七人,无论男女老少,天明给每人十两银子见面礼,每户五十斤米、十斤肉,今晚家家都得给我吃肉,算天明请大家吃宴。”
陆家兄弟吃惊对视一眼,这位亲戚胡闹嘛,见面礼这么大方,以后怎么笼络。
笑盈盈的人群安静片刻,齐刷刷兴奋躬身,“感谢大人,您是大善人。”
陆天明豪爽一挥手,“大哥,让大伙领东西。”
陆晖第一次发挥他的族长威严,把陆天明从车上拽下来,“胡闹,你这么大方,愚兄还怎么去顺义上任,军户不可过于厚待。”
陆天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别激动,马车上有三十万两银子,是小弟全部家资,小弟马上去山西做钦差,可能要去一年,麻烦大哥在这里置办一个外庄,二哥得拿银子到南边替小弟走走亲戚。”
陆晖陆晔兄弟俩眼珠子一动不动,连身后的陆裕和姐姐陆天天也呆滞看着他。
“大哥?!”
陆天明一拍肩,陆晖腿一软跪了下来,陆天明哭笑不得拽他起来,对董成虎招招手,“师兄,发银子吧。”
校尉加起来与村里人一样多,组织领银子、领米肉很快。
人群兴高采烈领到银子,每个人都要用牙咬一咬,襁褓中的孩童也有,到陆家大门前下跪感谢后才离开。
陆天明负手站在门口笑盈盈点头,陆晖陆晔兄弟俩靠着门槛,依旧有点腿软,更有点心疼,陆裕则带三女到后院与女眷汇合去了。
陆晖到底是世袭千户,眼看快发完,突然醒悟过来,急切提醒道,“天明,三十万两放到三里屯,这是灭门大祸。”
老二陆晔同样醒悟过来,“没错,银子不能放这里,等你一走,陆家马上被灭族了。”
陆天明回头眨眨眼,“京郊这么可怕吗?”
“天明是亲军大员,怎么能问如此糊涂问题,财帛动人心,十两就能买条命,三十万两,说不准北面的京营先心动了。”
陆天明疑惑看一眼西北方向十里外的军营,“这是哪个卫?老子过去让他们调一队人护着陆家。”
“那是神枢营军营,并非京营驻守,实乃白杆兵,他们与浙兵在通州抢过饷银,双方都开炮了。”
陆晖说的是天启元年的事,带队的是秦良玉的哥哥,客军索饷是大明恶例,也许是个双簧,两家都在要饷银呢。
招手叫过董成虎,“师兄,带几个人去白杆军兵营通报一下,就说我去拜会一下主将。”
董成虎早知道他打什么算盘,这么多马车连个停的地方都没,带领五个校尉奔马向军营而去。
陆天明想去后院坐坐,兄弟俩现在竭力反对,“天明回去吧,万万不可久留,你的好意会全部变成杀意,村里今晚就得严防死守。”
陆天明哭笑不得,“大哥你得去顺义履新,二哥得去南边,小弟准备让妾室住在这里,咱们在这里修个大宅。”
“那也得等你出巡归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