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先非常敏锐,望着陆天明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对太康伯动手,必然与懿安皇后有牵连,后宫的事你能躲哪里。
拖人下水,咱也放心了,有个人分担就是好,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晚上咱们再聊。
崇祯皇帝今天没什么奏折,曹化淳汇报慈庆宫的事,他也没有在意,英国公迟早会告诉他某些事。
偏殿悠闲喝茶,内侍汇报,陆天明又回来了。
皇帝一瞬间差点骂出口,去问英国公不行吗,朕不想听你咄咄逼人的问题。
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还是让陆天明进来,刚刚表达完兄弟情谊,还得再忍忍。
“陛下,微臣能问一句,您为何起复徐光启吗?”
嗯?!皇帝被打了个闷棍,但随后真的脸色冷了下来,“好胆,你在质问朕如何处理朝堂大事?”
“事关民族安危,微臣不得不问。”
崇祯再次一愣,“你在说什么?”
“圣教。”
“朕知道徐光启是教徒,有什么关系吗?大明又不禁止读书人信教,难不成他卖国?”
“那到没有,他卖农学,还兴高采烈的卖。”
噗~
崇祯喷了一口茶,“你在胡扯什么?”
陆天明也不想跟皇帝这么扯淡,很失礼的到皇帝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一百万两的生意,做不做?”
皇帝的脸色很精彩,激动,惊讶,愤怒,怀疑,脸色变幻一遍,才淡淡问道,“你又给朕找奸细弄银子?没必要,教徒现在都是官员。”
“微臣当然知道,金尼阁之后,他们改变了传教思路,不再专注于向百姓传教,而是专门传教读书人,尤其是举人进士。但与这无关,就是单纯的生意,陛下做不做?”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卖永乐大典,一百万两现银。”
皇帝眼珠子好似被定住了,过一会才眨眨眼,“你在逗朕开心?找理由送银子。”
陆天明为之绝倒,不得不把他们准备偷永乐大典的事说了一遍。
怎么说呢,崇祯这人穷是穷了点,面子那是相当重视。
永乐大典是成祖的教化大功,抄永乐大典无所谓,公布来源就行,换句话说,‘拜师’就行,但你不能据为己有,这是偷祖宗的历史名声。
士可忍孰不可忍。
崇祯果然生气了,呼呼喘了两口气,淡淡说道,“徐光启前年任礼部右侍郎,他一直在帮助翰林院和钦天监编制历书,翻译了很多有用的天文算学,由此升礼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
但这些是虚职,何如宠、李腾芳在职,他就不可能有实职,后来身体不太好,无法适应京城干冷的气候,冬季到天津养伤去了,何如宠养病无期,李腾芳致仕,朕当然会叫他复职做事。”
陆天明听完挠挠头,“陛下,微臣还是不太信,您想一想,有没有人暗示过您,提醒过您,您不可能一瞬间就想到徐光启,更不可能一瞬间就决定起复。”
崇祯在地下踱步一会,他自己也有点不可思议,过一会才说道,“孙师傅?怎么可能,他与圣教勾结?”
“陛下,把孙阁老叫来问问,我们得摸清圣教银子来自哪里,他们遍布大明,花大价钱抽取实学据为己有,不可能是个人行为,也不可能是短期行为。”
有理,崇祯立刻吩咐内侍去传孙承宗过来。
孙承宗还没来,骆养性来了,皇帝对他冷冷瞥了一眼,看得骆指挥使心里咯噔一下。
“微臣拜见陛下。”
“骆卿家,西城教堂如今有多少人?你们盯着吗?”
骆养性没想到问西洋人的事,略微犹豫道,“无人轮值盯梢,徐光启回京后常在教堂,他们忙于出书,也没有到处传教。”
皇帝闭目不说话了,骆养性忐忑不安,询问的眼光看向陆天明,后者翻了个白眼,没有说任何话。
偏殿一时安静,内侍带着孙承宗而来,崇祯睁眼伸手请孙承宗落座,“孙师傅,您为何向朕举荐徐光启,是有人暗示过吗?”
孙承宗没那么啰嗦,躬身回道,“陛下,登莱巡抚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学生,登莱兵备道王徵与徐光启同为教徒,他们在登莱铸炮,乃老臣麾下。徐光启又在天津养病多年,没有人暗示过老臣,他是礼部尚书,本就该主持礼部。”
崇祯朝陆天明一摆手,示意该你了。
“孙阁老,晚辈问您个问题,传教士在大明境内活动的银子是哪来的?您知道吗?”
“他们自己带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教徒捐赠。”
“一部分是多少?”
“很少吧,老夫不太清楚。”
“好极了,那他们自己的银子怎么带来的?”
孙承宗一时没明白,“怎么带来的?”
“对呀,他们上岸总不可能背着银子到处跑吧?就算背着银子到处跑,也早该用完了,是什么财力让他们不愁银子?这银子又是怎么到他们手中的,您想过吗?”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老夫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他说完看向骆养性,后者轻咳一声,“是江南教徒给的捐赠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