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菁没心没肺的说了几句话,早上趁着上朝的时候被禁卫带走了。
好处还是有的,陆天明睡着了。
人若对每个人都充满戒备,那活着也太累了。
还有两天端午,大明朝的端午休沐三天,这是祖制,皇帝也挡不住官老爷休沐,说不办公就不办公。
所谓的三司会审,只会更快结束。
无论多尊贵的人物,死后若无人挂念,那就是尘归尘,若无人为你争取名份,那就是土归土。
陆天明下午被饿醒了。
这可糟糕了,杀了他都行,饿肚子不行。
起身转了一圈,一点吃的都没有,门窗全被从外面锁死了。
喊了几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陆大爷怒了,抓起椅子砸烂窗格,跳了出去。
自己被关在最里边,斋宫至少五道门,全关死了,陆天明抬头环视一圈高墙,两丈高的砖墙,没有工具说什么出不去。
折腾一会更饿了,甚至有点发昏,内心对皇帝愤恨不已,只好回去继续躺尸。
曹化淳听说晚上禁卫提督到过斋宫,告诉皇帝后,小心眼的皇帝大怒,下令禁卫滚蛋,净军封闭斋宫,饿着吧。
但皇帝也不知道宋裕本放空炮,以为他在里面吃饱喝足了。
净军远在三道门外,喊破喉咙也无人能听到。
若让一个人深刻感受到自己蝼蚁的性质,他肯定会生出奇奇怪怪的心思,陆天明一年前已经感受过了,但那时候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挣扎。
挣扎的结果告诉他,再挣扎也是个蝼蚁,生命毫无意义。
陆天明胆大妄为的背后,底层思维是对世界保留善意,他深知自己与众不同,可能随便说句话都会给亲朋带来危险,轻浮也好、狂妄也罢,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特别,是获取信任的一种手段。
他们不在乎、不理解、不接受。
大明朝贵人对百姓的态度,就如同此刻皇帝对待他的心腹朋友,在一次又一次的冷漠中积累量变,最终改变了一切。
今天是五月初三。
三司会审半天就结束了,果然很快。
乾清殿坐着很多大员,崇祯在御座翻着三法司的汇总结果。
奸细该死的都死了,连收买的下人都没留下一个活口,四侯一伯收回世诰,除爵,抄家,夷三族,不追究姻亲。
直接涉案的重臣已全部自杀,抄家即可。
皇帝看了一遍具体的关联,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阳武侯、抚宁侯、宁阳侯、武靖伯,的确该死。永康侯的死因人人心知肚明,皇帝也知道,但没人在乎,能怎么样呢。
周延儒起身道,“陛下,恰逢大捷,京城百姓振奋不已,端午气氛都不同,听说京城各商号货物突然大卖,百姓都在沐浴皇恩,恭贺圣君英明。”
崇祯点点头,“赐神机营指挥使张世泽都督同知、神枢营提督恭顺侯太子太保,赏皇史千户所三千两,两个副千户升正职千户,陆天明升锦衣卫指挥同知,提督锦衣卫南镇抚司,赐蟒袍玉带。
赐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都督同知,太子太傅。加封文华殿大学士孙承宗太子太保,加封英国公太子太傅,赏锦缎十匹。”
“微臣领旨,陛下,德格类如何处置还请圣裁。”
崇祯把三法司奏本扔到前面,“内阁稍等一下,孙师傅马上就到,英国公也来面圣,其余人散了吧,会审结果邸报传天下。”
很顺利啊,众人齐齐躬身退走,明天就休沐了,三天之后,一切照旧。
崇祯等人退走后,又从桌上拿起三本奏折,“周卿家,李腾芳连上三本辞呈,放弃轻生念头是好事,免得有些人战战兢兢,但他不能离京,先在京城住着吧。”
周延儒再次答应,皇帝靠在御座闭目养神,这几天还得到一个好消息,陕西流贼‘三王’之一,曾打败洪承畴的匪首王嘉胤毙命,被曹文诏追击弄死。
如今晋陕地界的流贼,大股在陕西北部,小股在山西南部,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正全力清剿,以剿坚抚,先剿后抚,集中兵力进攻陕西农民军,希望大捷尽快来临。
“老臣拜见陛下!”
崇祯猛得睁眼,张维贤已被禁卫抬到御桌前,连忙起身招呼,“老国公辛苦了,快快奉茶。”
这地位到底不一样,张维贤自己推推轮椅到右手边,“陛下,老臣这虚衔太多了,自己听着就脑袋大,太保、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太保、您又给了一个太子太傅,太子三师齐活了,好似老臣贪得无厌,要不咱削了吧,留一个就行。”
崇祯哈哈一笑,“老国公怎么会这么说?”
“宣宗时,先祖张辅为太师,沐晟为太傅,陈懋为太保,三公官职为专授。如今宁阳侯陈家断了,老臣也是听嘉定伯周奎所言,风水不好,相克而生。”
周奎是皇后的父亲,京城卦师,崇祯听后眨眨眼,“朕没听明白老国公想说什么。”
“陛下,三公、三孤、太子三师、太子三少最好专授,人多朝臣就不在乎,朝廷威望也就降了,不如文武各十二人,追封当然无所谓。”
崇祯想了想,扭头看向周延儒,“周卿家认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