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吴惟英在骑军队伍中耷拉着脑袋。
京郊的官驿一大职能就是给各衙养马,陆天明到这里后,校尉已经备好马,不仅如此,西山神机营驻地来了一千人,是陆天明的‘大舅哥’张世泽。
将近一千四百人迎接帝师孙承宗,十足的面子。
但如此威严的队伍,被一个人搞得乱七八糟。
陆天明是使者,是朝廷的使者,代表着皇帝,他…不会骑马。
不会骑也就算了,还双手抱马脖子,有失体统,队伍无法前行,把小小公爷张世泽快气疯了。
不得已,只好派了两人在前面牵马,陆天明这才心惊胆颤直起腰。
然后…骑军用步行的速度去往通州,整个队伍都快睡着了。
走了半个时辰,张世泽来到陆天明身边,对这个妹夫忍无可忍,“陆天明,你再晃下去,我们迎接使就变成了笑话,让孙阁老迎接我们了。”
“这由不得我,本官给你个机会,带一千骑军去打探一下孙阁老的行程。”
张世泽给了他一个你上道的表情,挥手带一千骑兵轰隆离开。
陆天明示意牵马的校尉停步,盯着骑军从眼前呼啸而过,等他们走完,看着远去的灰尘,懒洋洋对恭顺侯道,“马匹高大,衣甲齐整,这就是个仪仗,神枢营的几千骑兵也是这样子吗?”
吴惟英扫了他一眼,疑惑摇摇头,“神枢营只有一千八百骑兵,比他们强,但没他们饷银高。”
“都是侯爷的兵?”
“怎么可能,我家五十人。”
“隆庆登基时神枢营十万骑兵,六十年后变成了一千八。”
“一千八已经不错了,反正京营无法出战,不如把战马给需要的边镇。”
“侯爷真是朱明的好臣子。”
陆天明不痛不痒讥讽了一句,后脚跟一踢马腹,双手拽起缰绳,战马哒哒哒小跑起来,哪有刚才的胆怯。
吴惟英眼都看直了,你说你这时候玩什么心眼,连忙拍马到身边。
“陆佥事在与世泽怄气?没必要,他虽然是公爷嫡孙,但常年在军营,勋贵中少有的军伍子弟。”
“小公爷年轻时也是这样?”
“是啊,公爷教导有方。”
“笨蛋,你怎么没看到张家据兵为丁。”
吴惟英眉头一皱,不说话了,他怕说错话,卷入别人的家事中。
京城到通州,天下最繁忙的一条官道,远处的运河中船只不断,路上车马不断,官道很宽,可能是天下最宽的一条路,并排跑六辆马车没问题,来去的行人都绕着他们。
走了一半,陆天明抬头看看天色,突然挥手喊停,让校尉留在原地,招呼恭顺侯驱马出官道,来到三十步外的一个歇脚茶水店。
本来也没人,店家看到一群校尉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放了一壶茶,反而被撵出门外。
陆天明仰头喝了一杯热水,深吸一口气,双手啪啪拍脸,“演戏真他妈的累,尤其是面对抚宁侯那个王八蛋,脸都笑僵了。”
恭顺侯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两只牛铃眼,完全懵了。
陆天明脱鞋,从鞋底掏出一张牛皮垫子,然后拿出一页纸递给恭顺侯,“大概看看,什么意思?”
吴惟英瞪着看了两眼,很快明白这是个速记的信件,放到桌上转了两圈,十分惊讶。
“一个叫德格类的长辈,在延庆州兜售山货,是自己人,他只待一年时间,若有不妥,一切以他为主。”
陆天明更震惊,“你能看懂这么多?”
吴惟英点点头,“原来你上次是故意试探,这纸上有句话,箴言负责联络一切事,有临机决断权,余事照旧。”
陆天明想了想直接扔到灶火里烧了,又重复之前的动作,拿出另一张。
吴惟英看一眼大惊失色,起身激动的发抖,“他们在古北口,潮河上游五十里的大山藏有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遇事可抽调入京,均为鞑靼人装扮,但必须德格类同意。”
啪~
陆天明大喜,就知道这两张是德格类的消息,薛濂可能懒得查德格类用女真字怎么写,干脆弄成了汉字,偏偏让老子看懂了。
怀中掏出一张纸,一根炭笔,递给吴惟英,“我说,你写蒙古文,再画点圈圈弄成女真文。
十弟,转告抚宁,阳武,箴言,孙承宗乃南朝头号战略大师,此人不除,大金永远无法占据辽西。
沈阳今年铸炮二百,赛过虎蹲炮,名曰天祐助威大将军,大金从此有了火器,亮相之际,必有大捷助威。
朕秋季引诱祖大寿前出,于前线围点打援,杀辽西三万营兵,而后到漠南劫掠,彻底扫清入关障碍,切记,一定要借战事搞掉孙承宗。”
吴惟英惊讶看着他,手有点发抖。
陆天明拍拍胳膊安慰,“侯爷,这是我得到的消息,但原稿没人信,为了大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才是我试探你的原因,我们必须保孙承宗,虽然晚辈看他不顺眼,但如今朝廷只有他的声望可以节制北境,换一个人来,大明真的万劫不复。”
吴惟英摸摸额头的汗,“老夫信你,但这种信不能如此直白,奴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