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哄小孩似得把张之桐哄睡了。
大小姐性格天生高傲,明明很善良,却故意刻薄,道理她都懂,就是不愿软语说话。
陆天明来到书房,把甜妞也抱回炕上,毛巾擦干额头的灰尘,鼓包都快破了,涂了一点药,让她们一起休息。
董成虎和秦大成的舒服日子到头了,两人在前院值房坐着小酌,猛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廊道中出现,校尉们齐刷刷立正。
陆天明裹着披风,头发都没梳,到值房对两人下令,“今晚开始校尉全部轮值,所有屋子都得守卫,尤其是后花园,每晚必须保证一半人轮值,械不离身,只要有贼子闯入,无需留活口,立刻射杀。”
同一时间,西长安街边,大时雍坊一户宅中院,韩智文恭恭敬敬站在房门口。
温体仁好似在午睡,精气神不是太高,来到客房门口,韩智文立刻下跪,“学生拜见恩师。”
“起来吧,不要每次行大礼,做个京县知县,怎么小心成这个样子。”
韩智文起身嘿嘿一笑,“京城的贵人太多了,由不得学生小心,智文倒霉事小,连累恩师得不偿失。”
“哈哈,京县六品,那也连累不到老夫。”
韩智文坐半个屁股到温体仁下首,轻咳一声,“恩师,英国公瘫痪乃中毒,虽然陆天明糊弄过去了,但他已说漏嘴…”
他絮絮叨叨说完,温体仁立刻摇头,“不是南边的人搞刺杀,英国公自己觉得丢人,那就是京城自己人,有些人为了银子红眼了。”
“是,学生也这么认为,陆天明果然是通读文书的奇才,他说,英国公身处皇权之中,魏国公身处相权之中,五千年的皇权相权博弈,大明朝也有自己的特色。”
温体仁眼神一亮,“是个读书的奇才。以智文看来,他倾向于谁?”
“学生认为他是第二个骆养性,这大概也是骆养性举荐他的原因,与陛下固然是旧识,但他非常清楚皇帝护不住他,作为英国公的恩人,张家绝不会让人算计他,而他又刻意递台阶给首辅,这里里外外,如同骆养性一样圆滑,与所有人做朋友,只捞实在。”
温体仁沉默一会摇摇头,“你这么想也没问题,但他不是这样的人,勋贵核心的消息,英国公下半年会让陆天明与嫡孙女成婚,唯一的嫡孙女婿,张之极的嫡女婿,张世泽的嫡亲妹夫,三代英国公的帮手。”
韩智文大张嘴,不可置信道,“陆天明?他值得…值得…”
值得什么,他也形容不上来,温体仁吭哧笑一声,“你不会觉得自己比他强吧?”
韩智文一个激灵,“老师恕罪,学生没那么狂妄。”
“你是没那么狂妄,但你内心还是没有重视他,一介还未上任的千户就敢掀大案,突然沉默消失十多天,你说他在做什么?”
韩智文眨眨眼,不确定道,“养望?”
“放屁!”温体仁不禁爆粗口,“他在酝酿下一个大案,上一次大案给所有人好处,就是为了一下次的放肆,什么时候他与朝臣顶着干,那才是收手的时候。”
“大…大案?学生实在无法想象。”
“放心吧,大案不会把京县卷进来,倒是顺天府尹傅淑训该滚蛋了,此人是东林谏臣杨涟的亲家,东林的老人,却是个闷葫芦,遇事完全不开口,东林在京城就剩这个独苗了,若非他不吱声,早被人弄死了。
陛下也是留着他给外人看,崇祯朝的东林党就像贵人穿烂的破衣服,放到衣柜还被老鼠啃了,拿出来挡挡窗户的寒风,很快变为一堆烂絮,早该随风散去。”
“是,学生明白了,安心做自己的事。”
温体仁点点头,闭目等韩智文告退。
去年被皇帝和周延儒摆了一道,得罪心向袁崇焕的人,却落得一身骚。
温体仁差不多摸准皇帝的脾气了,真话听不进去,转个弯的谎话却深信不疑,耳根子软,多疑且急躁。
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像他一样宵衣旰食,不求回报,那你倒是保证人身安全啊,要命的是,皇帝还寡恩无情,天天在剁自己的‘指头’。
一句话概括,皇帝总是:今天在盼明天,明天在悔昨天。
想伺候你的时候伺候不了,不想伺候你的时候,反而发现好伺候好了。
……
黄昏时分,别院卧室。
陆天明点蜡烛放到窗台,捏捏眉心继续对甜妞展开攻势。
“姑娘,本官不需要你伺候,桐桐也是在说气话,她是为了你好,让别人伺候你,你们姐妹情深却不沟通,以致充满误会。
本官也能理解你与阳武侯的感情,可怜之人互相取暖,谁也不鄙视谁,那就是最亲的亲人。
你说阳武侯贩卖妇孺有别的原因,可那些妇孺与你一样,一辈子水深火热,她们有什么错呢?
桐桐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对你倾注全部的关心。想让你有儿女,幸福一生,她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也不用说桐桐与本官的关系,阳武侯理解你,那他就永远理解不了桐桐,桐桐不需要别人一直讨好,只想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你想过没有,你与阳武侯说心里话了,那就是害桐桐,是你让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