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在奇塔特帐中,大快朵颐,蒙古的羊肉没什么膻味,或烤或煮,出锅时洒上调料,便十分美味,羊肉本就肉质细腻,又是天然散养,鲜味十足。
吃饱了,她就往软枕上一靠。
桑噶尔寨办完哥哥交代的事情,回帐见陈颜来了,喜笑颜开,“额格其。”
陈颜对这个比奇塔特还小的弟弟没什么印象,草原的孩子似乎都长着一张脸,除了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奇塔特,她分不太清其他人,只隐约知道,奇塔特有几个异母的兄弟。后来她嫁到盛京,远离部落,本就不清晰的记忆,更模糊了。
桑噶尔寨是奇塔特的异母兄弟,不是她的,陈颜和奇塔特是异母姐弟,她和桑噶尔寨没有关系,要论辈分,桑噶尔寨不该称呼陈颜为姐姐的。不是大妃所生,是继父兼侄子索诺木和别的福晋的儿子,该称呼她为——姑奶奶。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老了。
还是叫姐姐吧。
桑噶尔寨和奇塔特兄弟二人关系不错,父亲死后,长兄如父,他们兄弟三个跟着大哥奇塔特生活,充当哥哥的助手,桑噶尔寨的年纪稍微大些,只比奇塔特小了两岁,人又聪明机灵。
奇塔特先来盛京,三个弟弟里只带了他。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桑噶尔寨最大,另外两个弟弟都还太小。
“看你跑得这一头汗,快坐下。”陈颜招手示意桑噶尔寨过去,又让阿纳日为他擦汗,“身上的汗要擦干了再坐下,不然身上忽然就凉下来了,会得风寒的。”
“额格其当了额吉之后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好温柔,多尼呢?没有一起带过来吗?听说额格其又生了个小别吉,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都在家呢,小格格十分可爱,就是那个死小子…”
一提到多尼,陈颜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孩子大了,能跑能跳了,就到开始令人讨厌的时候。
描红都能把字描错,描着瞄着,好好的字就成了鬼画符,十分适合去做个道士。整天带着他那条小狗在府里疯跑,不是撞倒了花架,就是磕到了他自己。家里养的宠物,猫啊金鱼啊,全被折腾得见到多尼就跑。就连陈颜最喜欢的孔雀,都被他拔掉了羽毛。
陈颜舍不得打他,只是砸了东西,又没犯什么大错,小孩子活泼点,难道不是很正常,但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太纵容他。
但当多尼把那幅沾着孔雀羽毛的鬼画符捧到她面前的时候,“多尼也送一只孔雀给额涅。”
慈母多败儿具像化……
就具象化吧。
怒火一时暗淡,变成失落的光。
桑噶尔寨捕捉到陈颜低落下去的情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睛一转,风轻云淡道:“小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额格其你当年还把我按在地上打呢,额尔克楚虎尔贝勒也是有名的巴图鲁,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绵羊倒听话,可都在额格其碗里放着。”
陈颜看向桑噶尔寨,十二三岁的孩子,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一双柳叶眼虽小,却炯炯有神。
一旁奇塔特也附和道:“是啊。额格其,桑噶尔寨说得对。”
“不过对皮孩子,也不能太宽容,先晾他几天,让他知道自己错了。额格其先在弟弟们这里住下,等气消了,跟弟弟说一声,我去把那臭小子接回来,再好好教育一番,保证他以后再不敢调皮。”
陈颜在行帐住了五天,这五天,吃了奇塔特十只羊、一头牛,喝了两大桶酒,倒不是她一个人吃的,陈颜的侍女,还有外面那些正白旗护军都要吃饭,陈颜不许他们跟着,奇塔特却不能不管。
又怕让他们进来,惹陈颜生气,桑噶尔寨命人在栅栏外搭起营帐,日日派人送给他们酒肉。
酒足饭饱,这群护军三五成群,聚集在空地上晒太阳,桑噶尔寨陪陈颜出门散步,恰好遥遥看见这一幕。
“额格其,那些就是你的护卫吗?看起来,似乎非常不同凡响。”桑噶尔寨手搭凉棚,看向那群护军的目光中充满好奇。
清代御林军称为护军,因为八旗特殊体制,康熙朝之前,隶属八旗的护军,尚守卫在本旗王公身边。能当御林军的,不是身手矫健,武力出众,就是家世非凡,宗室外戚。
作为亲军,护军的装备也是八旗最精良,栅栏外内外,正白旗护军与奇塔特的护卫,一眼可分出高下。
“你额格其我哪用得上这么好的侍卫,这是正白旗的护军。走。过去看看。”
姐弟二人走过去,那些护军见到陈颜,敏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她行礼,“福晋、台吉。”
陈颜抬手,“免礼吧。”
她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面前几个护军,清一色的肃毅面孔,“你们守在外面,劳累了吧。”
护军们连连道:“不敢。”
“我在固伦额驸行帐,原也不要你们保护,但既然已经来了,就先跟着我在这边住下。算是我犒劳你们征战劳苦。”
陈颜本以为他们见自己到了安全地带,就会离去,谁料他们居然在行帐外住下了。
这些护军接到保护她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去,她不让他们进来,奇塔特不好越过她惹她生气,城门失火,不好殃及池鱼。陈颜只能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