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出征后,陈颜一人在家,多尔衮也不在盛京,巴特玛便时常来陈颜府上,和她作伴。
姜嫔以屯田所获的今秋粮食,和朝鲜送来的特产,设宴邀请陈颜,陈颜邀巴特玛与自己同去,巴特玛也对这位姜嫔感到好奇,欣然应允。
二人正欲出发,睿王府传来消息,说是李福晋的小格格生病了,李福晋想请宫中御医看诊,请巴特玛允许。
巴特玛骂了声,“真晦气。”
李福晋怀胎八月,诞下一女,孩子出生在正月,也遇见海兰珠的皇子夭折,多尔衮没有声张,洗三、满月,都没办。
陈颜还是偶然想起,问了巴特玛两句,才知道李福晋生了,是个格格。
皇上亲征喀尔喀,命留守诸王筑城,多尔衮先是奉命而行,不在家中,城筑毕,又领军征明,要务繁忙,丝毫顾不上她们母女。
只能将她们交给巴特玛照料。
巴特玛打理家务,没有苛待她们母女,但也不主动向外界宣扬,除了宫中与亲近的王府、没几个人知道睿王府还有个小格格。
“还不快拿牌子去宫去请大夫,这种小事还要来问我,耽误小格格病情,你们有几颗脑袋?”
巴特玛训斥完下人,依旧不放心。
“额格其,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我得回去看看,多尔衮把她们母女交给我,可不能在我手里出了什么事。”
一个合格的大福晋,不仅要有雷霆手腕,也要有安下的本领,她也得保护她们。
陈颜觉得,这两者她都没有,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好,你先回去吧。”
没了巴特玛,陈颜只能一人去赴宴,到沈馆门口,姜嫔早等候在外。
她的满语已经十分熟练,甚至还掌握了一些蒙语,“十王福晋。”陈颜点头,“世子嫔。”
姜嫔身边,跟着之前被沈馆赎走的女乐。
那女子上前,款款向陈颜行礼,“小女金玉,见过十王福晋。”
看到金玉,陈颜不由想起那对父女,于是向姜嫔询问他们境况,“不知那对父女如何?”
姜嫔难色一变,一旁金玉道:“福晋,他们都死了。”
陈颜一愣,“什么?”
“他们认为,被蛮夷俘虏,又返回国家的女人,已经失去贞洁,不该也不配活在这世上。他们把她绑起来,沉入水底,她的父亲,因为没办法承受丧女之痛,一根麻绳吊死。”
听金玉用上了‘蛮夷’这个词汇,姜嫔不由出声呵斥,“大胆,福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金玉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福晋恕罪。”
陈颜一时来了兴趣,询问道:“既然你说蛮夷,和蛮夷相对的,应该是王化。你觉得,什么是蛮夷,什么又是王化呢?”
金玉略作思索,“君子与王化,不随着国界、族类、血脉而存在,善良、仁慈,才是区别蛮夷与君子的准绳。逼死无辜女人,不是王化。”
“我要是罚你,我就是蛮夷了?”陈颜笑了。
金玉低头,“不敢。”
陈颜对金玉感到好奇,向姜嫔询问她的情况。
“金玉出自朝鲜两班,却是庶女,城破之日,她父亲勒令家族女眷自杀,保全家门,金玉不愿意,跑了出来,因此被俘。沈馆将她公赎,他的父亲也不接受,说愿将她送给世子做妾,我与世子没办法,只能将她留在沈馆。”
陈颜冷笑声,“齐太史简,晋董狐笔。秦张良椎,汉苏武节。严将军头,嵇侍中血。张睢阳齿,颜常山舌。这都是节,我第一次听说,逼迫女眷自戕守节。”
和这位十王福晋认识久了,姜嫔也不再对她随口引用典故的事情感到惊讶,虽然不知道她一个蒙古女人,为什么在汉学上有如此造诣。
但这样一来,她们的距离更近,异国他乡,遇见精神相通的同伴,可暂宽心中孤寂。
姜嫔也看不上那些士大夫的虚伪,“国内因为她们家女眷贞义,认为金家家风严谨,要启用金氏男丁为高官。”
“真是可笑。”
姜嫔默然。
宴毕,陈颜回到府中,多铎的家书送来,笔走龙蛇,字迹潦草,洋洋洒洒一大篇,一半和陈颜吐槽前线条件,一半和他说,自己已经立下战功,赎了前罪。
多铎和济尔哈朗击退明国援军,皇太极下旨,宽恕他前面犯下的罪过。
他还问多尼如何。
最后一页,整行大字沾满空白,他写得直白,“我想你了。”
陈颜将头深深埋入臂弯,脸颊通红,一旁阿纳日见陈颜面带如此模样,好奇问道:“别吉,王爷给您写的信说了什么呀,您脸都红了。”
“没什么。”陈颜嘴硬道。
收了家书,宫里来人,说皇后召见豫王福晋,陈颜赶紧换了衣服入宫,正往清宁宫赶,身后忽然有人唤她道:“十五婶。”
陈颜回头,发现竟然是岳讬的新福晋杜尔伯特福晋。
杜尔伯特福晋快步追了上来,“十五婶也是去见皇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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