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帐篷挨着帐篷,酒意上头,陈颜头晕脑胀,很快迷路,走着走着,忽然看到道熟悉的身影。
是豪格。
陈颜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豪格步伐很大,高大的背影在帐篷堆中起伏,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不想跟丢,陈颜的脚步越来越快,就在她走出一个拐弯,豪格的背影出现在正前方,她再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上前叫住他时。
豪格似乎意识到身后有人,转过头,英气逼人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
他大步朝陈颜的方向跑来。
陈颜一时愣了。
豪格笑着,跑向她。
就在陈颜局促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豪格却掠过她,奔向她身后。
周身带起的风,拂过陈颜面颊,凉凉的,她的酒意瞬间清醒大半。
“塔哲别吉,这是我福晋。”
豪格拉着少女的手,温柔向陈颜介绍道。
哈达纳喇氏,是豪格姑姑的女儿。
十八岁的姑娘,骄傲明艳,竖着妇人发髻,满族盛行早婚,今天成婚的堂姐和多铎,都不过十四五岁。
豪格比多铎年长五岁,成婚必然也比他早。
陈颜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不能够用现代的年龄来看待遇见的人,不久前多铎的讥讽,似乎也有可循。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豪格和哈达纳喇氏,二人虽然年纪都不大,成婚却有好几年。
夫妻和睦,鹣鲽情深。
陈颜一霎慌乱,有种当小三被抓个现行的羞愧,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刚才……迷路了,看到豪格,想让他带我出去。”
哈达纳喇氏爽朗拉起陈颜的手,“走,别吉,回什么帐篷,我们去跳舞。”
陈颜被哈达纳喇氏拽着,又回到席间,满洲女子热情,陈颜难以拒绝,她们拉着陈颜的手,跳了一圈又一圈。
跳的陈颜头晕脑胀,在角落大吐特吐。
哈达那喇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冷不丁道:“其实别吉如果喜欢豪格的话,嫁到盛京来,也未尝不可。”
陈颜浑身一僵,弯着腰,心虚的不敢看哈达那喇氏的脸,手捂着胸口,心跳剧烈。
“男人娶几个福晋,也是有的,既然都要嫁,都要娶,那不如顺着自己的心,科尔沁和后金交好,别吉又是大福晋的妹妹,也算是亲上加亲。”
陈颜慢慢直起腰,她似乎听明白了哈达那喇氏的言外之意,可即便如此,她嘴上还是说着:“福晋误会了,豪格和多铎恰好救了我一次罢了。”
回科尔沁的路上下起大雨,寒风一吹,陈颜就发起烧来,噶汉亲自将她送了回去,交还衮布妣吉。
陈颜趴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头晕脑胀,盛京所见所闻,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失落与喜悦交织,全化作不可言说的怅惘。
她忽然对衮布妣吉道:“额吉,我不想嫁去后金。”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衮布妣吉很平静的望着陈颜的眼睛,“那你想嫁去哪里?”
陈颜想了想,没有答案。
衮布妣吉摸了摸她的头,“你虽然是黄金血脉,可是科尔沁弱小,察哈尔虎视眈眈,后金崛起,千里之外的明国,已经无力掌控局面。嫁给强者,好过嫁给弱者任人鱼肉。”
陈颜望着衮布妣吉,目露犹豫。
她想起被人抓走的经历。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是她的良配,可是穿越在这个时代,她没有选择。
乱世只有一条规矩,强者为王。
嫁入强大的部落,才是博尔济吉特.塔哲的归宿。
现在,她就是塔哲。
后金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强大的部落。
陈颜挣扎了下,将头搁在母亲肩膀,“可我还是不想去。”
衮布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询问道:“你在后金遇到了什么?”
陈颜摇头不说。
次年,皇太极再伐明国,命蒙古各部所有贝勒台吉必须率部参战。索诺木台吉也要出征,他骑马走到土坡尽头,回首朝家人们挥手,“回去吧。”
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居然是永别。
不久。前线传来噩耗,索诺木台吉战死。
他没有再回来。
索诺木的遗体被护送回科尔沁。
阴天下,喇嘛念经的声音回荡,衮布妣吉一身黑衣,点燃柴堆,熊熊烈火吞噬白布覆盖的残躯。
来不及伤心,部落要进行迁徙,陈颜坐在密不透风的毡车里,看着静默不语的妹妹巴特玛,毡车深处,弟弟奇特塔睡的正香。
春风料峭,车马颠簸,毡车外,部众冒寒而行。
奇塔特年幼,不能肩负重任,率领部众迁徙的重任全落在母亲衮布妣吉一人身上。
陈颜来草原的第三个冬天格外冷。
索诺木台吉死后,林丹汗卷土重来,攻击科尔沁亲族扎鲁博尔济吉特,后金不出兵,科尔沁岌岌可危。
奥巴大汗亲自去求皇太极,皇太极出兵的前提,是科尔沁部要迁徙至指定牧场,至此,科尔沁彻底失去独立,倒向后金。
两面讨好,是维持独立的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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