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斯臣长眸微眯，面上没什么表情，辨不出喜怒。
迟欢浅吸一口气，“说的再明确一点，我觉得淼淼患有人格分裂，也就是分离性身份障碍，他的两种性情，是基于两种不同的人格所表现出来的，这两种人格共同存在于他的身体中，时常会发生转换，并且转换的非常突然。”
陆斯臣墨眸凝着她，“有没有可能……”
迟欢话还没说完，“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陆斯臣顿住，“你先说完。”
迟欢点头说，“这种分裂的诱因非常复杂，淼淼的两重人格出现的也毫无规律，但目前为止，出现的频率还是蛮高的，而且这两重人格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处于一种相互失忆的关系。”
说到这儿，她下意识朝门的方向看了眼。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淼淼这两重人格，一重阳光开朗，是个健全的人格，但另一重却冷漠寡言，也就是现在的淼淼，他似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说明他有一定的语言交流障碍，我怀疑……他还患有自闭。”
一下子给人家小孩扣上这么多病，迟欢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但为了陆淼，哪怕会惹怒陆斯臣，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出口。
“陆先生，我知道您聘请我，只是为了给瑶瑶看病，淼淼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说这些是我多嘴，但您和陆家其他人都待我很好，我发现问题却不说，会良心不安，希望您不要见怪。”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陆斯臣才开口。
“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识好歹？”
迟欢愣了下，然后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斯臣面色平淡，仍旧辨不出情绪。
“你是好心，我不会蠢到连这个都分不清，你愿意开这个口，也不枉他们这么喜欢你。”
迟欢理所当然地把“他们”理解为陆淼和陆瑶。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也是我回到京城后接的第一单，可能这话听起来会有些冒昧，但对我来说，淼淼和瑶瑶在我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我服务的客户。”
陆斯臣抬了抬眉，冷不丁问，“你很怕得罪我？”
迟欢怔了下，随即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有一点点……”
陆斯臣说，“以后不用怕冒昧，有什么就说什么，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自己人。
迟欢心里再次被满足感裹住，也没再顾忌，彻底放开了说。
“陆先生，人格分裂的影响很大，淼淼不可能一辈子只接触家里人，社交是避免不了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突然的变化，所以提前治疗很有必要。”
陆斯臣问，“我记得你是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
迟欢没想到他记得这么细，点点头。
“我是双专业，不过后来更侧重于儿科医学。”
“那你觉得，以他现在自闭的情况，怎么治疗最好？”
见他认真对待，迟欢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心理疏导是必不可少的，必要的话，还要加上药物治疗，具体情况，得由心理医生给淼淼看过之后，再做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短暂的沉默后，陆斯臣颔首，“的确应该找心理医生。”
紧接着，他掀起眼皮，目光直直朝迟欢看去。
“不过有件事你搞错了，要接受治疗的不是……”
话音还没落下，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眸光微变，直接接通，“喂。”
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他面色明显变了，“嗯”了声，“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起身道，“我有事要走，叫人来给你看着。”
迟欢连忙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而且有陌生人在，我也不自在，您去忙吧。”
陆斯臣明显有些心急，“那就随你。”
他拉开门，对着外间的小家伙说，“走了，回去了。”
小家伙蛋糕才吃到一半，一听要走，顿时不太高兴。
见他坐着不动，陆斯臣有点头疼。
“我有急事要回去，你在这里，会打扰她。”
小家伙闻言动了，却是端着蛋糕要往里走。
陆斯臣挡在门口不动，低声道，“听话，别任性。”
小家伙努嘴，直接从侧边钻过去，转头幽幽看他，“……陪她。”
他摆明了不肯走，陆斯臣眉心微微蹙起。
迟欢只好提出个折中的法子，“陆先生，要不您先走，等您忙完了再派人来接他？”
陆斯臣看了眼小家伙，知道他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他说，“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下。”
迟欢莞尔，“没关系，有淼淼陪着，我正好不孤单了。”
很快，陆斯臣离开。
“好啦，坐下来接着吃吧。”
迟欢揉了揉陆淼的小头发，脑子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刚刚接电话之前，陆斯臣说她搞错了，她搞错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