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要调监控,云秀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神色慌乱,无措地看向陆斯臣,“少爷,我……”
还想辩解什么,但又百口莫辩。
迟欢冷眼旁观,只待陆斯臣的态度。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针落可闻。忽地,陆斯臣的手机突兀响起,他冷扫了两人一眼,转身接起来往门外走,“妈。”
云秀听到是夫人的电话,明显松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回来,陆斯臣就径直跟云秀冷声道,“你先回老宅。这边的事儿不用你管了。”
迟欢眼见着云秀要走,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斯臣,突兀开口,“陆先生,她走了,这件事怎么算?”
陆斯臣皱眉,沉默几秒才道,“迟医生,若是云秀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她现在有点急事,需要立刻回老宅。”
这是要包庇云秀的意思了。
云秀给了迟欢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身走了。
迟欢言之凿凿又怎么样呢?
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只要夫人一句话,谁也动不了她。
眼看着云秀得意离开,迟欢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有种无能为力的失望和挫败感,略带讽刺的勾唇,“不用,是我有错在先。”
不应该觉得陆斯臣真心疼爱孩子,跟那些豪门爸爸们不一样。
不应该忍气吞声,平白让陆淼跟着自己受这份罪。
更不应该烂好心,把刚相处了几天的客户代入自己。
当然,这些迟欢都没有说出口,她从业不少年,少有公私不分的时候,唯独面对陆淼,她怎么也狠不下心。
“陆先生,蛋糕是我带来的,淼淼昨天在我朋友的店里,吃过一模一样的蛋糕,我以为他对玫瑰不过敏,是我随意下了定论,很抱歉,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都难辞其咎,这次由我造成的后果和损失,我也会竭力弥补。”
按照道理,过敏原清楚的情况下,淼淼不应该出现过敏反应。
可事情就是真实发生了,她心里虽然奇怪,也没准备抵赖,坦荡抬眸。
陆斯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过敏并不算严重,弥补就不用了。瑶瑶之后的治疗,迟医生可以不用参与,你可以腾出手来照顾一下淼淼,我会另外给你开一份工资。”
迟欢楞了一下,一个压在心底,让她难以释怀的疑问脱口而出。
“陆先生,您最开始聘用我,是不是只把我当个医用保姆?家庭医生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说法,您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让我给陆瑶小姐治疗?”
静默两秒后,陆斯臣两腿交叠,口吻冷淡,“我给你开出的工资,应该不低。”
的确不低。
她拿了超出工作范围的高工资,当一个医用保姆应该知足。
迟欢忽然发现,陆斯臣的轻描淡写,比云秀的冷嘲热讽还要伤人,她只在原地站了一秒,就提步往门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扶着门把,脑海里不期然闪过陆瑶期盼的眼,还有淼淼看着她满眼冒星星的样子,心口泛苦。
“陆先生,我才到陆家没几天,本不该说这些。”
“但是,您真的爱孩子吗?我是说,您知道知道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知道孩子要的是什么吗?”
“病,当然迟早都会好,草坪可以铲除,病房也可以搬进家里,风筝可以在大厅放,这些条件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甚至,任何对孩子有威胁的人,您都可以驱逐出去,还可以因为人情分轻重处罚,可是,瑶瑶呢?她要什么,因为自己想要的,做过什么。淼淼,为了达成目标努力过多少次,您真的关心过吗?”
多少父母用自己的为人处世,达到意愿就说是自己决策对,达不到,就说还不是为你好。
陆斯臣给了孩子最好的物质条件,已经胜过天下许许多多的父母。
可难道就是这样,孩子的健康和心理健康,就可以作为大人衡量人情世故最微不足道的筹码吗?
她忍不住想,假如那三个孩子在那个人身边,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也在拼命的思念她,想要找到她,却被人时时刻刻告诉他们,妈妈不要他们了。
他们该要多难过?
迟欢只要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陆斯臣觉得烦,不仅仅因为迟欢那一瞬间难过的语气,好像在质疑他对孩子的好不过如此。
还因为迟欢那一瞬间的侧脸,脆弱悲哀,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时屋里总是黑暗的,他只能看见她的一个轮廓,却时常在梦醒的时候,看见她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他勾勒过无数次她的表情。
现在好似跟眼前的女人重合。
他突兀道,“迟医生说这么多,是把自己代入了谁?她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