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承乾道:「赞普啊,你一直觉得大唐的强大是在兵马,其实这也没错,但若只有强大而缺少精神,那样的强大只是外表,你我都是治理一国的君主,想必都颇有感触吧。」
松赞干布望向鸿胪寺外,又见到了禄东赞与桑布扎。
「朕一直想知道,你在治理吐蕃时,有什麽心得吗?」
松赞干布回道:「人与食很重要。」
李承乾颔首,道:「嗯,这的确很重要。」
「那天可汗以为呢?」
「朕觉得身份更重要,人们因有共同的身份而团结,而奋斗,或者并肩作战。」
松赞干布稍有思量又问道:「为何陛下将各县的规制几经改动,却无人反对与拒绝?」
见天可汗没有当即回答,松赞干布说起了他在治理吐蕃时遇到的问题,吐蕃的牧场主与闲散的牧民之间有很多矛盾,当政令下达之后,那些吐蕃的贵族往往最难安排,而牧民也会作乱。
但凡有利益涉及的政令,总是会有人反抗。
李承乾摇头道:「大唐也有这些问题呀,赞普……其实朕从未在乎过他们的内部斗争,朕对这些事没兴趣,也不在乎。」
「那天可汗一定拥有十分忠诚的臣子。」
李承乾道:「朕手中确实有能臣也有骁勇的将士,还不少。」
站在殿外的禄东赞听着天可汗与赞普的对话,一旁还有史官来济在记录,执笔将这场对话记录下来。
松赞干布道:「吐蕃缺少人才,缺少治世之才。」
李承乾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章递给他。
大唐的皇帝与吐蕃的赞普隔着桌子而坐,皇帝与赞普的对话很重要,甚至关于将来两国之间的关系。
大唐与吐蕃之间那数十年的恩怨,牵挂着多少人的心。
松赞干布接过奏章,将其打开入眼的是一张黄色的纸张,上面写着不少字,其中就有支教逻些的事宜,县制,吏治,司农寺,文学馆,崇文馆进入吐蕃地界。
看完这些,松赞干布放下了奏章,道:「唐人想要清理吐蕃的贵族?」
李承乾颔首。
松赞干布又道:「唐人想要将吐蕃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样子。」
李承乾还是点头。
「吐蕃做不到。」
「你不是在求助朕吗?」
松赞干布深吸一口气,又轻咳了两声。
李承乾道:「现在松州吸纳的吐蕃人越来越多,也有不少吐蕃女子嫁给了唐人将士,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赞普啊……大唐与吐蕃的战争还要持续多少年?十年?五十年?两百年吗?」
松赞干布沉默不言。
「想必你也累了吧,吐蕃与唐军对峙的局面还要持续多少年?若吐蕃还要与大唐开战,那些已与唐人相融的吐蕃人,他们该如何自处?吐蕃与大唐的战争真的是吐蕃子民愿意看到的吗?」
李承乾看着对方的神色,低声道:「你肯定也注意到了,已有不少唐军能够深入逻些腹地,将来高原不再是你们的屏障,朕不是一个将世事想得多麽理想的人,有人说朕严苛,其实朕应该是个现实的人。」
「你将松州局面,当作是唐人的阴谋也罢,或者是有意为之也好……倘若战争再起,你的吐蕃勇士到底是为了赞普的意志而战,还是为了吐蕃人而战?」
「战争就是烧杀抢掠,若吐蕃执意要与大唐开战,想要夺回松州,吐蕃的勇士就像反贼,我们大唐的将士特别擅长消灭反贼。」
鸿胪寺外,禄东赞与桑布扎的神色惊疑不定,他们担心这个时候的赞普会答应天可汗的要求。
松赞干布低声道:「我不能背弃吐蕃。」
李承乾站起身,离开前拍了拍这位赞普的肩膀。
来济在史书上写下了皇帝的这个举动。
李承乾手还未离开松赞干布的肩膀,又道:「你与朕年纪相仿,又是大唐的贵客,有些事朕不会逼着你作出承诺,你也不用急着拒绝朕。」
松赞干布出神地坐着。
李承乾的手离开了他的肩膀,道:「朕时常与弟弟说,让他们多想想,现在朕也请你多多考虑,好好养病吧,没关系的。」
言罢,李承乾在内侍的陪伴下离开了鸿胪寺。
松赞干布一人独坐,面前还放着天可汗留下的奏章,思绪中一遍遍回忆着刚刚说过的话语。
皇帝与吐蕃赞普的一番谈话,很快就传遍了朝野。
这像是皇帝有意为之,让世人知道这一次谈话的过程。
松赞干布住进了皇帝安排在长安的宅院中,与禄东赞,桑布扎,吐蕃使者住在一起。
坐在院内,抬头看着长安的天空,他低声道:「天可汗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桑布扎近来觉得委屈,但赞普的病确实好转了,如今只要按需吃药好好调养,他道:「好在赞普没有答应天可汗的条件。」
禄东赞也道:「这位天可汗年少时就颇有手段,与臣子相宜,在关中民心颇重,高昌灭亡的缘由中就有他的安排。」
「高昌?」
「嗯,我与四方馆的慕容顺交好,无意间听他说起过一些隐事。」
松赞干布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