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嚼着杏仁,撞了撞狄仁杰的胳膊,问道:「他们在吵什麽呢?」
「开设作坊。」
「关中的作坊还不够多吗?」
狄仁杰蹲下身,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道:「有三户人家要一起开设作坊,起初承诺其中两家出一百贯钱,其中一家出三百贯钱,三家分利,但准备出三百贯这一家忽然手中暂时没钱,借给隔壁县了。」
「为何?」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京兆府让他们各家出字据,必须要银钱到位才能开设作坊。」
「要是拿不出银钱,在帐目中做手脚,银钱出了差错,坏得不仅仅是三家的利益,甚至会影响各县劳工的银钱。」
「每个作坊内各县官吏首先要保障各县的劳工一定要拿到工钱,这是底线,反之京兆府是要捉拿并且关押的。」
「因此各县县官在京兆府的高压与监察之下,有人说关中各县的县官皆是酷吏,京兆府治下官吏也都是酷吏。」
「反正关中民风向来彪悍,也没人会去在意什麽爱民如子。」
别看狄仁杰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可要说起关中治理的现状,狄仁杰这小子总是能够娓娓道来。
张柬之科举没法及第,那狄仁杰肯定是能及第的,光看他在崇文馆这麽多年月,眼看着崇文馆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小小年纪可资历不容小觑,就连很多崇文馆的人遇到难事都要询问他。
「纪王殿下有所不知,所谓治理就要有法可循,若法度不严,法度不明,关中发展就早晚会乱,于现在的京兆府而言,宁可多此一举,也不能有疏漏。」
「因此啊……我们现在不仅仅在为民为社稷争利,小子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们还在为唐律做尝试,或许将来会一直修律法。」
李慎嘴里还嚼着杏仁,狄仁杰说了一大堆,他根本没听进去多少,询问道:「那个骂得最凶的人是谁?」
「那是刘仁轨,是咸阳县的县令。」
李慎了然点头,「本以为各县开设作坊很顺利。」
「是啊,真的要办起来就没有这麽容易,各县的县令都很忙,以前的县官哪里懂得经营商贾之事,一边到处办事还要到处询问,许少尹这些天总是在问询杜荷公子,打算与杜荷公子商议出一些方略来。」
「什麽方略呀?」
「管作坊建设的方略呀。」
李慎又挠了挠头,看了看四下,道:「咦?皇兄呢?」
护卫回道:「回长安了。」
李慎依旧吃着杏仁,看着远处的风光。
迁入关中的人很多,已有一些作坊开设起来,招募了不少劳工,就像是募兵一样,每一个进入作坊的人都要记录户籍与名字,分为长工与短工。
李慎询问道:「这麽多人住在哪里?」
狄仁杰道:「关中修了好多好多房子,迁入关中的人也会自己动手修房子,都是京兆府在忙,关中各县的人口都翻了好几倍,以前的小县将来都会成为大县,老师说不出五年,发展较快的县的人口,可能会与一个州府相当。」
「有这麽多?」
「那是自然,自从太子殿下执掌关中建设就有近十年了,有这般成效是当然的,再者说不然你以为关中积攒实力这麽多年为了什麽,正是厚积薄发之时,如今还有许多人在迁入关中,往后他们在关中定下了户籍,那都是关中人。」
李慎细细盘算着,正如狄仁杰所言,京兆府主持关中建设没有十年,也有八九年了。
狄仁杰道:「数年积累,一朝薄发,关中剧变,正当此时。」
「慎,还有一问。」
李慎是不敢小瞧狄仁杰,直接改了称呼,充满了敬意。
狄仁杰嚼着杏仁,胖脸也跟着动,「但问无妨。」
「作坊劳作的工钱比以前种田更多,往后岂不是没人种田了?」
「呵呵……荒谬,纪王殿下莫要听那些目光短浅之人的话语,还说关中人会饿死,当真是谬之千里。」
「天山都能种稻米了,松州都能屯田了,再者说田地是关中发展的底线,他们不知道效益与田亩的关系,只会怨怨自艾。」
「粮食涨价了田亩才会更值钱,田亩值钱了农户种田的收获就更多了,现在河西走廊的情形他们没有见过,现今运入关中的粮食比运出去的粮食都多,哪怕潼关不再运粮,关中人都饿不死。」
正说着,狄仁杰忽然抬头道:「咦?爹!你怎麽来了?」
狄知逊深吸一口气,道:「你娘回来了。」
「啊!」狄仁杰欣喜道:「家母回来了。」
狄知逊低垂着头,「回家吧,你娘是戴孝来的。」
闻言,狄仁杰的神色呆愣,他明白娘先前一直都在并州照顾病重的爷爷,现在娘回来了。
爷爷这个年纪是不可能痊愈的,娘会回来只有一个原因,他老人家过世了。
狄仁杰跟上了父亲的脚步,回了长安。
崇文馆内,狄母正在大发雷霆,她将狄知逊骂了许久。
而狄知逊一直低着头,任由妻子责骂,身为儿子他在父亲临终时不在身边,的确不孝。
李慎拉了拉狄仁杰的衣袖,小声道:「你娘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