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牛进达送信来时就派了兵马驻防盐湖。」
吐蕃是个很富裕的地方,富裕到他们有盐湖,有牛羊,有马匹,还有雪山与水源。
因此禄东赞说吐蕃很贫瘠,这句话有失公允。
如果吐蕃与世无争,他们依靠雪山与牧场而活,积攒数十年的实力,或许会更加的强大。
但世事总是复杂的,这世上有一个松赞干布,也有一个天可汗。
况且松州一战战败之后,牛进达将军一直在让部下适应吐蕃的气候,高原不是不可战胜的,即便是少部分的精锐进入高原,也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宫所有人都在围着小于菟与小灵鹊很是热闹。
皇帝父子倒是显得有些被冷落了,提着鱼竿就去了太液池钓鱼。
李世民踩着积雪,来到太液池边,远望龙首原方向,道:「丽质她们还没去北苑?」
北苑是现在龙首原那处宅院的名字,李丽质起名叫作北苑。
名字越简单,越体现了妹妹对那里的看重,北苑会成为她的事业起点。
小鹿长得很快,现在已有半人高了,它们踩着冰面,昂着头正看着太液池边的父子。
又有小鹿来到皇帝的身边,用鹿角撞了撞皇帝。
太监也不敢惊扰这等瑞兽。
李世民将鱼线放入儿子凿开的冰窟窿中,问道:「玄奘近来没有给你来信了?」
「儿臣与玄奘来往并不多,也不认识。」
「他不是每年都会给你送信吗?」
「是吗?」李承乾迟疑地思量着,玄奘来信的频率的确是一年一封,而且不是在早春时节就是在冬天。
如今坊间传闻,东宫太子与玄奘虽说从未谋面,却成为了天各一方的笔友。
「可能是孤从未给他回信,玄奘自觉没趣,也就不会来信了。」
李世民笑着不语。
李承乾收紧身上的大氅,提着鱼竿注目观察鱼线。
不多时,就有太监脚步匆匆来到太液池边,手捧着一卷布,道:「太子殿下,玄奘来信。」
李承乾又惊疑地看了看父皇,拿过这卷信,打开看着信中的内容。
有些事父皇知道得肯定更快,说不定父皇都能说出这封信中的内容,故意这麽一问,早就知道玄奘的信在路上,说不定信入关的时候就知道了。
李世民道:「玄奘坚持每年都给你来信,你却从来不回他的信,这不是一个太子的风范。」
李承乾看着信中的内容,原来在天竺的玄奘也听说了天山的那场大仗。
大唐这个强国扫平天山的消息不仅仅是唐人知道,吐蕃,波斯哪怕是大食说不定都已有所耳闻。
在这个战争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大唐扫平了天山,如此巨大的动静,他们岂会不知。
更不要说远在天竺的玄奘,玄奘是唐人,他受天竺王的礼遇自然会将消息告知玄奘。
李世民道:「他信中都说了什麽?」
李承乾回道:「玄奘说,天竺王希望他能够留在天竺,给予他崇高的地位不说,甚至给他送美人,用尽了手段,甚至已开始威逼他,让他不得离开天竺境内。」
「呵呵呵……他们不是将玄奘俸为座上宾吗?」
「大唐太强大了,他们留下玄奘是为了防备将来可能出现的争斗,如果玄奘成了天竺王座下的大臣,大唐就可以与天竺成为邦交。」
李承乾继续看着书信,「玄奘还说他祝贺我们在天山的大胜,他已决意回唐,哪怕是天竺王将他杀了,他会让人将他的尸骨带回大唐,如果一切顺利,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世民感慨道:「玄奘这一趟去天竺容易,回来难。」
「儿臣觉得也不难,玄奘的归途多半会顺利许多,过境泥婆罗的话,可以直到吐蕃,进入吐蕃到了青海就是大唐的地界。」
「承乾,你想得太简单了,天竺王难道不会拦着通往吐蕃的要道,即便是玄奘到了吐蕃,松赞干布会轻易将他交还给大唐吗?」
用父皇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时代的人心,确实是另外一番感受,玄奘去天竺不容易,回来更不容易。
当初天竺王待玄奘如同座上宾,并且举国欢庆,那麽现在天竺王得知玄奘的归心,也可以翻脸囚禁玄奘。
这就是功成名就的玄奘,他成了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控制他,争抢他。
国与国之间的事从来不是简单的,而是复杂的,更不要说现在的大唐与吐蕃之间的形势。
要是松赞干布用玄奘交换禄东赞,李承乾觉得满朝文武一定会拒绝交换人质的要求。
他松赞干布不清楚自己的斤两,胆敢与大唐交换人质,他什麽实力敢这般叫嚣。
耳边是父皇嚼着核桃的动静,父皇剥开一颗核桃,将一些核桃仁喂给一旁的小鹿,而后自己还吃着。
写满字的布绢就被太子放在了一旁。
当皇帝与太子看了玄奘的书信,都不在意,任由一阵风吹起这块布绢,落在了雪地上,而后又是一阵风吹到了更远处。
刚融化的雪又在夜里凝结成冰,当有太监再次捡起这布绢之后,它已被冻得硬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