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等人马快,但儿良和端木仲敖以及其他一众人等,则很快就被甘龙追了上来。
甘龙命人甘食美酒,将儿良等人羁绊住,然后自己继续快马追赶。终于在郑所之塞,追上了俱酒。
只见右主然一脸耿直,死死地守住了塞门,在秦魏交界之处,将俱酒拦在了塞门之外。
甘龙一见前面挡住了俱酒的去路,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右主然这个“一根筋”还真是硬,当初敢拦住君上的车驾,今日就敢拦住客卿的马头;
忧的是,不知右主然有没有把客卿这位小爷惹毛了,自己总不好把人家绑回雍城吧。
当下甘龙命人催马上前,高声喊道:“客卿留步,客卿留步!”
遇上右主然这样的耿介的木头人,俱酒还真的没有办法。自己又不是带着军队,一言不合就攻城。聂政和怀木再厉害,也不能凭三个打下一座边塞吧。
俱酒此时已经知道了秦国对自己的封赏,也知道自己欲图南郑的目的也实现了。特别是自己急于救助吴起,在封赏下达之前率先东归,充分体现出了贤者的清高与傲气。
恰好甘龙此时赶到,俱酒当下沉下脸来,纯心给甘龙点脸色看看,也展示一下自己的身价与砝码:“甘大夫好大的威风,秦韩盟好,墨迹未干,转瞬之间,刀兵相向?此秦国待客之道耶?”
甘龙一边用大笑掩饰尴尬,一边猛打友情牌:“哈哈哈哈,公子息怒,君上审势度时,论功行赏,已拜公子为秦国客卿,龙与公子,自当同殿称臣,共佐君上,客卿何行急也?”
俱酒冷笑两声:“某助秦公,尽舅甥之情也,岂图秦国封赏?且某在韩位居封君,在魏拜为少卿,食邑封赏,无一不足,岂会惜秦区区一客卿乎?”
甘龙本来就一直在用掩饰尴尬,君上对封赏一事迟迟不下定论,致使局面翻转,主动变被动。自己亲自追赶,本来想着在公子面前还能有几分薄面,没想到被人家一句给呛得无话可说。
是啊,秦国的物质水平与富庶程度,肯定不能与三晋相提并论,更遑论山东六国了。这个阶段尚处于“诸侯卑秦”的阶段,诸侯看秦国和看戎狄差不多。
所以秦国这个“客卿”的含金量,肯定是不能与魏韩相提并论的。况且,君上就上嘴唇碰下嘴唇,拜为客卿,领南郑守,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多少也赏点金钱、土地什么的意思意思啊!
这这这,就算我甘龙亲自跑过来挽留俱酒公子,力度也不够啊!
甘龙只好继续尬聊:“客卿,咱们城中叙话,城中叙话!”
俱酒抬头望了一眼板着一张脸的右主然:“这位将军刚才说了,没有君令,一只苍蝇也体想入关。甘大夫,咱们这两只苍蝇怕是进不了城哦!”
甘龙感觉尴尬他姥姥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姥姥家了!右主然这根木头,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吗?
当下甘龙对城上的右主然道:“将军,甘龙在此,请将军下塞,共迎客卿入塞叙话。”
右主然本来就是奉甘龙的命令前来堵截俱酒的,甘龙说话,自然好使。关键右主然没有一点点尴尬的感觉,非常坦然地下城相见,反倒显得俱酒器量小了。对于这种耿忠之臣,俱酒真是自叹弗如。
入塞刚一坐定,三人方才寒暄几句,就听门外军卒大声通报:“有君令!”
甘龙立即命人道:“请宣君令!”
好在战国之时人们就是跪坐,不用行什么跪拜大礼,只是行一揖礼,身体伏低就好。俱酒与秦公有舅甥之情,也不好一直板着脸。何况他此刻心中是暗喜的好不好?于是也乖乖行礼听令。
使者大声宣读道:
“君上有令:寡人闻‘善为国者,信赏必罚’。兹尔俱酒,恒念舅甥之情,常怀报国之志。昔者左邑救主于危难之中,荒原护君过义渠之地;内启民心之可用,外化国士之归心;拥立之功厥伟,匡复之志弥坚;故拜为秦国客卿,领南郑之守。特赐雍城高宅一所,奴仆五百人,赏三万钱!”
俱酒与甘龙、右主然一同听完君令,心中窃喜不已,却面露戚戚之色。
甘龙道:“客卿胡不谢恩?”
俱酒向着西方遥遥一拜,慨叹道:“君上与某,舅甥至亲也。今竟生分至此。俱酒拥立君上,岂图秦之高爵厚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