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累死不瞑目。
他曾演练了数百遍,相府之谋确实有其可行之处。假刺国相,真刺太子,两手准备,甩锅严遂。每一环节都缜密谋划,反复测试,确保无虞。
侠累也很满意自己在观赛台上的举止,主动求和,贴近太子,都快亲上了,还特么的不够近吗?
行刺开始,他都把太子给抱住了,这种情况下,难道“误刺”太子一下很难吗?
但侠累没有想到的是,魏缓、赵朝两位血气方刚的别国公子,为了实现韩魏伐赵的联盟,竟然谋划了一场针对他的刺杀。
侠累也没有想到,严仲子对他的刺杀毫不气馁,一波接着一波,一轮接着一轮,而且此轮派出的是战国刺客的顶流人物——聂政。
侠累最最没有想到的是,平行线竟然也会有交汇的一天,且是三条平行线的交汇。
三场刺杀机缘巧合、误打误撞地全部选择在了东孟之会。毕竟阳翟城中守卫森严,行刺不易。
但侠累还是留了后手的。
刺杀太子毕竟是与“大宗”彻底撕破了脸面,毕竟侠累要做的是政权更迭、篡位夺权的大事。
侠累在军中浸淫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政治经验老到,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严重性和复杂性。他已秘密调动岸门、南梁、汾陉塞的部分韩军回防阳翟,以备不时之需。
这三处韩军的将领俱是侠累怀柔多年的部属,是值得信任、可以依仗的股肱之士。
但侠累为了一己之私,调动军队,实际上相当冒险。尤其是岸门和汾陉韩军的调动。
一方面,这些地方的军队百战之士,战斗意志坚强、战斗素养极高,若发生政变,绝对是侠累夺取大位的强援;
另一方面,岸门在韩郑边界,汾陉在韩楚边界,都是列国争雄的重要边防之地,军事对比力量的强弱变化,很可能引发起连锁反应。
但侠累已顾不得这么多。国中既安,诸侯自服!
是故,此时此刻的阳翟城中,黑云压城城欲摧,更大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回到宫城的韩侯连惊带吓,陷入了深度昏迷。太子则是身受重伤。一国君主和储君同时不能视事,相当于权柄旁落,就像后世某些国家的核按钮手提箱无人掌控一样,事件的性质相当相当的严重。
更重要的是,把持军政大权数十载、权倾朝野、独断专行的国相侠累,在重重保护下仍然遇刺身亡。
权力的天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时朝中、军中暗流涌动,波谲云诡;国中、域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朝中大臣连夜在朝堂议事殿集结,共商大计,共度时艰。但这帮人在侠累的羽翼遮蔽之下生活的太久了,一下子失去了这位国之柱石,上至三公下至属官,竟然束手无策、惊惶失措。
既缺乏一个核心人物砥柱中流、一言而重于九鼎大吕;又难以汇集众人智慧、快速形成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整个夜晚,各方信息纷至沓来,整得这帮国之重臣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报!东孟之会缉捕嫌犯百二十六名,俱押在案。
报!南梁韩军潜行多日,暗中回防,其先头斥候出现在阳翟城西四十里处。人数不详,领军不详。
报!东孟之会查实刺客三人,俱已伏诛。因其受戮时面部受伤,暂时不明身份。
报!岸门守军一部回防阳翟,一日之前已在石桥口扎下营帐,人数不详,领军不详。
报:汾陉塞驻军分兵一半,连夜向阳翟方向移动,现去向不明,斥侯正在分头查探。
报:东城门突然走水,守军正在紧急处置之中。
……
一夜之间,韩国国祚风雨飘摇,社稷动荡不安。
就在此时,风尘仆仆的严仲子回来了,回到了久违了的阳翟城中。
就在严仲子入城不久,阳翟城立即城门紧闭,吊桥升起,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此刻的严仲子,又恢复了其翩翩美男子的风范,因为一头假发为他的信心充满了值。尽管胡子经过修剪短了很多,但显得更加精神。
其实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古人就用上了假发,不分男女都有佩戴假发为美的传统,不一定是为了像严仲子这样的遮盖缺陷,也有是纯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