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呜呜呜。”
陈家大院里, 有一个女子正在呜呜抽噎着。
“好了, 小妹,别哭了。”蒋云英端了碗葡萄出来,放在正在哭泣的女子面前。
“二嫂,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哪, 呜呜呜,那徐家老四, 比我大整整十岁, 外面有人都说那人看着像我爸呢, 呜呜呜。”
蒋云英:“别听外面瞎说, 小妹,徐老四那人我听说过,绝对不像外面人说的, 相信二嫂, 这找人过日子还得找个实在的, 长得俊不一定适合成家呢。”
陈蕙一边抽噎,一边说:“二嫂,你说我现在怎么办?这一年来爸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好像我陈蕙就嫁不出一样,爸妈那边一定要我答应嫁给徐家老四,可是我,我, 呜呜呜,呜呜呜。”
蒋云英听着也直叹气,他们家的蕙姑,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持家,可这些年就是没能碰上如意郎君,如今也成了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在他们溪坝镇这种小地方,像陈蕙这样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的女人,说出去多少都有些丢人。
时间一久,邻里间就有闲言碎语流传出来,说他们陈家的人一个个眼光顶高,姑侄几个二三十岁,一个都没成家嫁人——比如陈志国家的陈斌,以前鬼混坐过牢,现在三十好几的老男人,成天外出跑生意,哪有时间约会女朋友;陈志华家的陈全,也是离过婚现在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娶媳妇成家,还有他们那小姑陈蕙,动挑西挑,现在也成了都快奔三的老姑娘。长得漂亮咋了?谁稀罕一个老姑娘。
在小地方,世俗通常对待男性和女性都有种不公平的双标。
比如陈斌陈全,男人先立业后成家,倒还能说得过去,可陈蕙就不同,她是一个女人,农村里的女人,二十多岁还没有嫁出去那是丢人。
陈全带着鸣鸣从外面回来,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哭声,听声音好像是他蕙姑。
“陈奶奶,我们回来啦。”鸣鸣一回来,就高高兴兴地朝蒋云英奔去。蒋云英笑的一脸纹路,她把鸣鸣抱过去,顺手拿帕子给鸣鸣擦擦脸上的汗水,“哟,我们的鸣鸣回来啦?玩的高兴吗?”
“高兴!”鸣鸣挤眉弄眼地说,“小爸爸带我去玩过山车,海盗船,小爸爸吓得一直在嗷嗷大喊,好好玩。”
关于鸣鸣一直咬口叫陈全从陈叔叔变为小爸爸,陈家人一开始挺无奈的,这孩子太黏陈全,也挺可爱的。
陈全脸色有点红,这臭小子怎么全揭他短处,他很少去游乐园,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地玩过那些游乐项目,今天带鸣鸣去游乐场,硬着头皮上,结果可想而知——陈全悲催地发现,自己不仅是旱鸭子而且还恐高。
蒋云英摸了摸鸣鸣的脑袋:“鸣鸣怕不怕?”
“不怕,小爸爸把我抱得紧紧地!”鸣鸣自豪地挺起小胸脯。
陈蕙抬起哭红的眼睛,略带疑惑地看着和陈全一起回来的小孩,她问道:“二嫂,这孩子是……?”
“哦,这是鸣鸣,是这样的,前些天,这孩子走丢在我们这里,陈全暂时收留了几天,最近孩子父母也找到了,很快就给送回去。鸣鸣,这是陈蕙阿姨。”
鸣鸣转了眼睛看向陈蕙,一双如黑曜石一样的黑眸扑闪扑闪:“陈蕙阿姨。”
陈蕙心里漏跳一拍,不知怎的,她怎么感觉这张小脸有些熟悉。
“鸣,鸣鸣,真乖。”
陈蕙情路不顺,她抹了抹眼睛,一脸凄苦神色。
她不想回去,免得再听见父母的唠叨,打算暂时留在农家乐。
……
自那天派出所的人来到农家乐,已过去整整三天。
那天陈全说过,过两天他就会把鸣鸣给他们送过去。
先不说一开始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抛下的那个孩子,就最近这段时间和鸣鸣的相处,陈全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忽然就要送走,他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如今既然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陈全就更不可能让鸣鸣一直留在这里。即使舍不得,但也必须忍痛割舍。
这几天他带着鸣鸣玩遍整个溪坝镇和美景和美食,日夜相伴,已是贪念。
“小爸爸,你真的要把鸣鸣送走吗?”鸣鸣伤心地抹眼泪,对陈全十分恋恋不舍。
陈全沉着脸,一边给鸣鸣换上当初他来到农家乐时候的衣服裤子鞋子。这是一套十分讲究的小衬衫衬裤皮鞋,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少这样穿。一直以来,有这么多不寻常的细节,都被他因自私的思念而刻意忽略。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陈全没有说话。他一手提着给鸣鸣买的玩具,一手拉着孩子出门。
“哥,这就要走了啊。”
陈家人也起来了,都知道陈全今天要把鸣鸣送去派出所的事。
陈志华看着一早就挂着眼泪的鸣鸣,对陈全说:“老大啊,一会儿在路上给鸣鸣买点吃的喝的。”
陈全说知道了。
蒋云英把鸣鸣搂怀里,鸣鸣呜呜呜地小声哭着。
“陈奶奶,鸣鸣以后还可以来看你们吗?还可以和小爸爸一起玩吗?”
蒋云英笑的眼角都开花了:“当然可以啊,鸣鸣还可以带着爸爸妈妈一起来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