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不是不怕的麽?」
朱允熥阅人无数,当然不会连一个小丫头的害怕和恐慌都看不见,更何况还挺明显的。
徐妙锦故作镇定地道:「谁……谁说我怕了?我……我只是觉得到饭点了嘛。」
嘴上虽这麽说着,不过心里却已经开始实实在在地后悔起来了:「失策,失策啊,前面我怎麽一个激动就说要和他一起来观刑来了?可是都到这儿了,我也不能让这家伙给看扁了呀!」
说话间。
朱樉和朱棡便被从囚车上提了出来。
押送到了刑场中央。
徐妙锦抿着唇,顿时更慌了,长袖里的小拳头都不自觉地紧紧握了起来。
却在这时候,面前的视线却被一个高高的影子给挡住了,她这才发现「佟昀」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抽身而起,站到了窗口的位置。
徐妙锦看着那个长身如玉的背影,俏丽的小脸蛋微微一红,紧绷的身体都瞬间松泛下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刑场上。
「罪臣朱樉丶罪臣朱棡!跪下!」宋忠已经坐在了「监斩官」的位置上,面色冷厉地呵斥道。
朱樉和朱棡二人都是头发散乱,面上带着疲惫之态。
「本王乃亲王之尊!百官见则须跪,你凭什麽让本王跪下!大胆犯上!」朱樉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显然前面已经不知道骂了多久了。
他虽然残暴跋扈,但作为朱元璋最大的几个儿子之一,气势上面依旧不弱。
朱棡也是一脸高傲地昂着脑袋,连看都没有看宋忠。
对此。
宋忠约莫也是早有预料。
锦衣卫指挥使,哪个不是人狠话不多?
他并没有执着于和他们进行口舌之争,而是直接从监斩官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径直下了刑场朝朱樉和朱棡二人走了过来,先后一脚踢在了朱樉和朱棡的膝盖弯上。
「啊!」
朱樉和朱棡各自吃痛,毕竟受制于人,宋忠更不是什麽普通的软脚虾,这一脚换了谁来也是顶不住的,只能不由自主地「噗通」往地上一跪。
朱樉大怒:「宋忠!你……你大胆!」
「大不大胆的,微臣是怎麽做事的,二位殿下也都见过多次了。」说到这里,宋忠则是恭敬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抱拳道:「你们跪的不是旁人,是当今圣上,无论是亲王也好丶郡王也好,都是陛下的臣子,你二人为臣不忠,意图谋逆,罪该万死!」
朱樉额头上冒出痛苦的冷汗。
他冷哼一声道:「哼!什麽圣上,还不是旁人手里的体线木偶?本王忠于谁去?忠于一个窃居我大明江山的大逆不道之人麽?本王不过是拨乱反正!」都已经被押解到刑场,到了这份儿上,说起话来当然不会有任何顾忌。
朱棡也冷声道:「你看看你口中所谓的「圣上」,一路上有多少人在骂他?有多少人愿意他当这个皇帝?拨乱反正,不是我们,迟早也会是旁人!」
宋忠冷笑道:「你们还认为你们是在拨乱反正麽?说出来你们自己都不信了吧?」
一路上,他并非没有看到朱樉和朱棡的变化。
他们嘴里虽然还是嘴硬地在说着,「拨乱反正」丶「窃居大明江山」云云,可宋忠听得出来,现在他们已经没那麽有底气了。
两个人都是镇守大明要塞之地的藩王,就算性格冲动丶跋扈丶残暴不仁,脑子却一定是好使的。
他们如何不明白。
从宋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在他们即将要被处死的时候说的话,干嘛要骗他们呢?
果然,听到宋忠这麽说。
二人的眼神都有些黯淡下来,仿佛是泄了口气一般。
「准备行刑。」宋忠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转身而去,留下四个极其冰冷的字眼,大步流星地回到了监斩台上去。
而这时候,时机上也差不多了。
宋忠抬眸看了一眼时间,午时三刻,当即毫不留情地朝地上丢出来一块牌令:「斩!」
听到这个字眼。
朱樉和朱棡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恐慌——死亡,正真真实实地朝他们越走越近!到了这一刻,他们才有了最透骨的感受。
都到了这份儿上。
两人脑子里也没有其他的了,眸中只剩下怨毒的恨意,仿佛溺水之人最后的求生一般破口大骂起来:「朱允熥!你违背《皇明祖训》!你不得好死!」
「本王乃是亲王之尊!是父皇亲封的亲王!」
「朱允熥!你给老子出来!」
「……」
「你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能做什麽?最终只能葬送我大明江山!葬送我父皇一生的心血!」
骂到这句的时候。
二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不因为别的,而是他们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冷意,一种来自第六感的冷意……
刑场上倒是安静了下来。
朱樉和朱棡对视着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随后齐齐抬起头来,循着第六感去寻找那阵冷意。
下一刻,便和一个冰冷锐利的目光对上。
那是一个脸庞还略带一丝稚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