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朱元璋才暂且收敛起自己的心情,继续查看着自己手中的情报——不管结果如何,掌握住情报永远不会错。
【九月初九。】
【陛下突然起了兴致,去了止马岭猎场打猎,但因陛下骑术不精射不中猎物,故此恼羞成怒在林中狂奔,同时因陛下坚持着宽松绸布衫进入山岭,在猎场中失踪且摔下了陡坡。】
【幸得兵部尚书茹瑺紧紧跟随,拼死护驾。】
【陛下身体无恙。】
【然,陛下大怒,所有随行人员官降一级,后日早朝,兵部尚书茹瑺被贬为兵部左侍郎。】
看完,朱元璋挑了挑眉:「又玩上打猎了?」
当然,对于此事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他是马背上的皇帝,儿孙在此道上用心,算不得不务正业。
反而面上不经意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神色:「说起来,那日他可是把咱的虎力硬弓都给拉了个满弓。只是这骑术确实得练一练了,老朱家的种,打个猎居然还能摔下马去。」
「也怪吕氏那毒妇!!」朱元璋目光一冷,道。
他何尝猜不到朱允熥为何「马术不精」的原因?显然是为了在吕氏的眼皮子底下藏拙,所以不敢练习,不敢精!
想到这里,杀意在朱元璋的眸中一闪而过。
最终敛去。
「罢了,这小子连办了黄子澄丶周德行两个灭门之案,这段时间清洗处理锦衣卫的手段同样算得是雷厉风行,刀口上没少沾血,现在的锦衣卫,就连蒋瓛都开始有些探不到口风和消息了。以这小子的性子,吕氏那毒妇也好过不了。」
说到此事,朱元璋的神色之中是带着欣慰的。
虽说锦衣卫越来越严密,他得到消息的难度也上升了起来,可换个角度来讲这却是一件好事——这证明了他选的继承人,证明了大明这位后世之君的手腕!
诚然,他现在有些不自信地着急往北平赶了。
但,若是可以的话。
他当然更希望自己没有信错人,希望自己这些准备和筹谋都是徒劳,希望「洪武大帝」的的确确在洪武二十五年驾崩了。
「等等……手腕,权利,兵部尚书……」朱元璋似是突然想起来什麽,面上神色骤然一滞,呢喃道。
随后便再次拿起手里的情报。
又一次把朱允熥打猎的这一则情报看了一遍。
「突然兴起的打猎。」
「猎场失踪。」
「兵部尚书茹瑺,单独跟随救驾,贬为兵部左侍郎……」
将手里的情报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朱元璋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几个关键的字眼,陷入了一种呆住沉思的状态。
片刻后。
朱元璋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拍大腿道:「对了!这是他有意安排的!他的目的不是去打猎!他的目的是去见茹瑺!」
朱元璋掌控大明多年。
虽然最喜欢用的都段是杀杀杀,可这些年下来,朝堂上的势力平衡丶阴谋阳谋也并非琢磨不透彻。
他可是亲眼见到朱允熥在淮西勋贵面前,演得人模人样,一口一个「舅爷」丶「舅舅」丶「叔伯公」叫得亲热,背地里却是一脸杀意地喊着「淮西武将」。
旁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朱允熥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蓝玉他们这群人。
这种情况下。
自己这个孙儿除了把锦衣卫完全清洗成自己的势力,再加上老七那蠢货自己送上门的青州势力之外,还有谁最能丶也最值得拉拢?——兵部尚书茹瑺!
「用这个思路来想就对了!」
「感情这小狼崽子又在演,利用自己在外『玩物丧志』的的印象,突然兴起去打猎,自然而然地和茹瑺接触,又创造机会二人独处……失踪的期间,茹瑺想必已经成了他的人!」
「完事了还不忘和茹瑺再演一出戏,把他贬了。」
朱元璋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之中满是赞赏和激动之意:「他办不了的事让茹瑺去办,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京畿附近的兵力掌控从淮西勋贵手里慢慢分化到了自己手里去!」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朱元璋一时痛快笑了出来。
「或许,咱刚刚的顾虑和担忧都是白搭,哈哈哈!」
这是他选的继承人。有这样的手腕和心机,何愁事情不成?对于朱元璋来说,当浮一大白。
甚至对于之前的疑虑都打消了不少。
毕竟目前为止,以他所知来说,朱允熥那些看似荒唐的事情,其背后都有自己的深意和安排,每一次「玩物丧志」,实际上都用在了刀刃上。
隐忍丶藏锋。
工部那织造局丶织布机换梭子之事,想来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别有洞天,大有文章。
「哈哈哈!老黄!看来应天府那边有好消息啊。」这时候,陆威也交代好了舵手要尽快北上,重新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刚好见朱元璋倚在船舷上大笑,一颗心也放松了不少。
虽然和朱元璋称兄道弟,但他可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已经交代好了,舵手会以他们能达到的